過勤政樓

譯文

當(dāng)年慶玄宗生日的千秋節(jié)而今只留空名，那賀壽的承露絲囊世上也不再存在。

只有那紫苔得意地生長著，因雨水澆灌它長得很旺很盛，直長得上了那門扉上的銅座銅環(huán)。

注釋

勤政樓：唐玄宗開元前期（713～741年）所建，全稱“勤政務(wù)本之樓”，是玄宗處理政務(wù)、國家舉行重大典禮的地方。

千秋佳節(jié)：開元十七年（729年）八月五日，玄宗為慶祝自己的生日，在此樓批準(zhǔn)宰相奏請，欽定這一天為千秋節(jié)，布告天下。

承露絲囊（náng）：每年一度的千秋節(jié)，玄宗都舉行盛典，大宴群臣，接受群臣祝壽。

紫苔（tái）：一種漫生雜草。

金鋪：宮門上的安裝門環(huán)的金屬底托，多鑄成獸形以為裝飾。

　　大和三年（827年），杜牧二十七歲，正進(jìn)士及第制策登科，由洛陽回到長安。這首詩約作于此時。當(dāng)作者通過勤政樓見到其荒涼的景象后，為了對唐玄宗的誤國進(jìn)行了譴責(zé)、諷刺，于是創(chuàng)作了這首詩。

　　勤政樓原是唐玄宗用來處理朝政、舉行國家重大典禮的地方，建于公元720年（開元八年），位于長安城興慶宮的西南角，西面題曰“花萼相輝之樓”，南面題曰“勤政務(wù)本之樓”。

　　公元729年（開元十七年）舊歷八月五日，唐玄宗為慶賀自己的生日，在此樓批準(zhǔn)宰相奏請，定這一天為千秋節(jié)，布告天下。并以馬百匹，盛飾分左右，舞于勤政樓下，又于樓中賜宴設(shè)酺，“群臣以是日進(jìn)萬壽酒，王公戚里進(jìn)金鏡綬帶，士庶以結(jié)絲承露囊更相問遺”，千秋節(jié)也就成了一年一度的佳節(jié)。然而由于玄宗晚年“勤政務(wù)本”早成空話，到安史之亂爆發(fā)，只得被迫退位，唐王朝江河日下，千秋節(jié)也隨之徒有虛名了，甚至連當(dāng)年作為贈送禮物的承露絲囊也見不到了。詩的第一句說佳節(jié)空在，是總論，第二句說絲囊已無，則是抓住了“承露囊”這個千秋節(jié)最有代表性的物品來進(jìn)一步補襯，使得“名空在”三字具體著實了。

　　這首詩的后兩句寫詩人移情于景，感昔傷今。杜牧善于以詩論史，借古諷今。“惟有紫苔偏稱意，年年因雨上金鋪”。這兩句采用《詩經(jīng)·王風(fēng)·黍離》的筆法，用宮院中的植物茂盛生長暗示王朝興衰之意。

　　《詩境淺說續(xù)編》云：“開元之勤政樓，在長慶時白樂天過之，已駐馬徘徊，及杜牧重游，宜益見頹廢。詩言問其名則空稱佳節(jié)，求其物已無復(fù)珠囊，昔年壯麗金鋪，經(jīng)春雨年年，已苔花繡滿矣?！苯痄?，是大門上的一種裝飾物，常常做成獸頭或龍頭的形狀，用以銜門環(huán)。用銅或鍍金做的，叫金鋪，用銀做的叫銀鋪。紫苔是苔蘚的一種，長在陰暗潮濕的地方。

　　這兩句詩從表面看，寫的是景，是“勤政樓”的實景，但細(xì)細(xì)體味，就會感到這十四個字，字字都飽蘸了詩人感昔傷今的真實情感，慨嘆曾經(jīng)百戲雜陳的樓前，經(jīng)過一個世紀(jì)的巨大變化，竟變得如此凋零破敗?？梢韵胂?，當(dāng)杜牧走過這個前朝遺址時，所看到的是雜草叢生，人跡稀少，重門緊閉的一片凄涼景象。

　　詩人不寫別的，偏偏從紫苔著筆。這是因為紫苔那無拘無束，隨處生長，自得其樂的樣子深深地觸動了他此時慘淡失意的心情。失意之心對得意之物，自然格外敏感，體味也就更加深刻了。

　　作者以紫苔見意，又從紫苔說開去，用紫苔的滋長反襯唐朝的衰落，小中見大，詞淺意深，令人回味。說紫苔上了金鋪，是一種夸張的手法。當(dāng)年威嚴(yán)可畏的龍頭獸首，而此時綠銹滿身，如同長滿了青苔一般，這就進(jìn)一步烘托了勤政樓被人遺忘而常年冷落的凄涼衰敗的景象。這里，“偏稱意”三字寫得傳神，“偏”，說明萬物凋零，獨有紫苔任情滋蔓，好像是大自然的偏寵，使得紫苔竟那樣稱心愜意。這筆法可謂婉曲回環(huán)，寫景入神了。

　　這首詩是詩人在極度感傷之下寫成的，全詩卻不著一個“悲”字。從詩的整體看，詩人主要采用明賦暗比的方法。前兩句寫的是此刻之衰，實際上使人緬懷的是當(dāng)年之盛；后兩句寫的是此時紫苔之盛，實際上使人愈加感到“勤政樓”此時之衰。一衰一盛，一盛一衰，對比鮮明，文氣跌宕有致，讀來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