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次鄂州。唐代。盧綸。 云開遠見漢陽城,猶是孤帆一日程。估客晝眠知浪靜,舟人夜語覺潮生。三湘愁鬢逢秋色,萬里歸心對月明。舊業已隨征戰盡,更堪江上鼓鼙聲。
霧散云開遠遠望見漢陽城,孤舟漂游還要走一日路程。
商賈在白日睡覺知道浪靜,船夫在夜間說話感到潮生。
看三湘秋色兩邊鬢發衰白,望萬里明月思歸心意更增。
家鄉舊業已經被戰亂毀盡,哪堪再聽見江上鼓角聲聲。
晚次:指晚上到達。鄂州:唐時屬江南道,在今湖北省鄂州市。
漢陽城:今湖北漢陽,在漢水北岸,鄂州之西。
一日程:指一天的水路。
估客:商人。
舟人:船夫。夜語:晚上說話。舟人夜語覺潮生:因為潮生,故而船家相呼,眾聲雜作。
衰三湘:湘江的三條支流漓湘、瀟湘、蒸湘的總稱。在今湖南境內。由鄂州上去即三湘地。這里泛指漢陽、鄂州一帶。衰鬢逢秋色:是說衰鬢承受著秋色。這里的鬢發已衰白,故也與秋意相應。一作“愁鬢”。
更堪:更難堪,猶豈能再聽。征戰:指安史之亂。江:指長江。鼓鼙(pí):軍用大鼓和小鼓,后也指戰事。
《全唐詩》于此篇題下注“至德中作”,時當在唐朝安史之亂的前期。由于戰亂,詩人被迫浪跡異鄉,流徙不定,曾作客鄱陽,南行軍中,路過三湘,次于鄂州,而寫了這首詩。
參考資料:
1、蕭滌非 等 .唐詩鑒賞辭典 .上海 :上海辭書出版社 ,1983年12月版 :第697-698頁 .
這是一首即景抒懷的詩。首聯寫“晚次鄂州”的心情。濃云散開,江天晴明,舉目遠眺,漢陽城依稀可見,因為“遠”,還不可及,船行尚須一天。這樣,今晚就不得不在鄂州停泊了。詩人由江西溯長江而上,必須經過鄂州(治所在今湖北武漢市武昌),直抵湖南。漢陽城在漢水北岸,鄂州之西。起句即點題,述說心情的喜悅,次句突轉,透露沉郁的心情,用筆騰挪跌宕,使平淡的語句體現微妙的思致。詩人在戰亂中風波漂泊,對行旅生涯早已厭倦,巴不得早些得個安憩之所。因此,一到云開霧散,見到漢陽城時,怎能不喜?!蔼q是”兩字,突顯詩人感情的驟落。這二句,看似平常敘事,卻仿佛使人聽到詩人在撥動著哀婉纏綿的琴弦,傾訴著孤凄苦悶的心曲,透紙貫耳,情韻不匱。
次聯寫“晚次鄂州”的景況。詩人簡筆勾勒船艙中所見所聞:同船的商賈白天水窗倚枕,不覺酣然入夢,不言而喻,此刻江上揚帆,風平浪靜;夜深人靜,忽聞船夫相喚,雜著加纜扣舷之聲,不問而知夜半漲起江潮來了。詩人寫的是船中常景,然而筆墨中卻透露出他晝夜不寧的紛亂思緒。所以盡管這些看慣了的舟行生活,似乎也在給他平增枯澀乏味的生活感受。
三聯寫“晚次鄂州”的聯想。詩人情來筆至,借景抒懷:時值寒秋,正是令人感到悲涼的季節,無限的惆悵已使我兩鬢如霜了;我人往三湘去,心卻馳故鄉,獨對明月,歸思更切!“三湘”,指湖南境內,即詩人此行的目的地。而詩人的家鄉則在萬里之遙的蒲州(今山西永濟)。秋風起,落葉紛下,秋霜落,青楓凋,詩人無賞異地的秋色之心,卻有思久別的故鄉之念。一個“逢”字,將詩人的萬端愁情與秋色的萬般凄涼聯系起來,移愁情于秋色,妙合無垠?!叭f里歸心對月明”,其中不盡之意見于言外,有迢迢萬里不見家鄉的悲悲戚戚,亦有音書久滯縈懷妻兒的凄凄苦苦,真可謂愁腸百結,煞是動人肺腑。
末聯寫“晚次鄂州”的感慨,寫詩人有家不可歸,只得在異域他鄉顛沛奔波的原因。最后二句,把憂心愁思更加地深化了:田園家計,事業功名,都隨著不停息的戰亂喪失殆盡,而烽火硝煙未滅,江上仍然傳來干戈鳴響,戰鼓聲聲。詩人雖然遠離了淪為戰場的家鄉,可是他所到之處又無不是戰云密布,這就難怪他愁上加愁了。詩的最后兩句,把思鄉之情與憂國愁緒結合起來,使此詩具有更大的社會意義。
這首詩,詩人只不過截取了飄泊生涯中的一個片斷,卻反映了廣闊的社會背景,寫得連環承轉,意脈相連,而且迂徐從容,曲盡情致。在構思上,不用典故來支撐詩架;在語言上,不用艷藻來求其綺麗;在抒情上,不用潑墨來露出筋骨。全詩淡雅而含蓄,平易而熾熱,讀來覺得舒暢自若,饒有韻味。
盧綸(約737-約799),字允言,唐代詩人,大歷十才子之一,漢族,河中蒲(今山西省永濟縣)人。天寶末舉進士,遇亂不第;代宗朝又應舉, 屢試不第。大歷六年,宰相元載舉薦,授閿鄉尉;后由王縉薦為集賢學士,秘書省校書郎,升監察御史。出為陜府戶曹、河南密縣令。后元載、王縉獲罪,遭到牽連。德宗朝復為昭應令,又任河中渾瑊元帥府判官,官至檢校戶部郎中。有《盧戶部詩集》。 ...
盧綸。 盧綸(約737-約799),字允言,唐代詩人,大歷十才子之一,漢族,河中蒲(今山西省永濟縣)人。天寶末舉進士,遇亂不第;代宗朝又應舉, 屢試不第。大歷六年,宰相元載舉薦,授閿鄉尉;后由王縉薦為集賢學士,秘書省校書郎,升監察御史。出為陜府戶曹、河南密縣令。后元載、王縉獲罪,遭到牽連。德宗朝復為昭應令,又任河中渾瑊元帥府判官,官至檢校戶部郎中。有《盧戶部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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