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文 張進/圖
2018年8月13日。
當時我正因為“不知原因的狀態(tài)糟糕”,剛請完4天假。作為創(chuàng)始團隊的一員,老板很體諒我,只給了我一個簡單的任務——給一篇文章起標題。
平時10分鐘就能完成的事情,我用了6個小時。
我像個游魂野狗一樣,在公司周邊毫無目的地轉來轉去,腦子里面都是咆哮和尖叫。我開始把目光投向身邊的樹,狗,小孩,便利店員......
如果可以的話,我愿意變成雙相情感障礙發(fā)病文案他們。
只要能把這個腦子扔掉。
最后老板看我狀態(tài)不對,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回家休息。我走到公司門外的那條小路,看到右邊有輛面包車,緩緩地開過來。
那一刻腦子里有個聲音說:“撞上去吧,這正是你想要的。”
然后我閉上眼,身體不禁前傾。下意識忽然大吼:回來!一瞬間,我的身體就像彈簧一樣,把我推回了另一邊。
面包車緩緩地停下,司機搖下車窗對我破口大罵。當時的我只剩一身冷汗,也終于發(fā)現:是時候去醫(yī)院了。
第二天,我跟家人一起去了醫(yī)院。
初診結果:中至重度抑郁。后來又換成了:雙相情感障礙,也就是常說的,躁郁癥。
我媽很擔心,背著我在房間里掉眼淚。
而我松了一口氣:
終于病了。
1
無論是抑郁還是躁郁,我都不知道它們是什么。唯一確定的,是我已經不開心了很久很久。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小時候想哭的時候,被媽媽制止?
還是初中的時候被校園暴力三年?
還是香港讀研的時候,沒能見到爺爺最后一面?
亦或是讀上了兒時夢想,傳媒,卻依然充滿著職業(yè)迷茫?
沒有人能告訴你,甚至連抑郁的定義和起因都不清楚。那段時間我看了很多書,發(fā)現大家都是理論設想,是“假說”。直到現在,還沒有儀器能準確測出精神疾病。
但痛苦越是無形,我們就越是無助。
剛開始,我會極力地想找到發(fā)病原因,以為這樣就能治好抑郁。但最后發(fā)現是徒勞的:當你追溯過去,會發(fā)現什么經歷都是病因。緊接著你想歸咎雙相情感障礙發(fā)病文案他們,但這種動作,會讓彼此都陷入愧疚當中。
包括我媽也對我說:要是當初不逼你,不那么嚴格就好了。我都會讓她停下:沒必要,我不想因為我不開心,導致大家也不開心。
于是我開始接受,尋找好起來的辦法。
2
我的醫(yī)生曾經笑我:你是我見過最積極的患者之一。
可以說,我當時找了世面上能看的所有書籍,也嘗試了一切手段,包括科學的:吃藥、心理咨詢,還有“不那么科學的”——求神問佛、算命。
躁郁癥最神奇的地方就在這里:當你處在躁狂狀態(tài),你會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不用睡覺,明明是個患者,卻覺得自己不用治療一樣。
但當你到了抑郁狀態(tài)的時候,又像是在一個黑洞里:那里沒有希望、沒有力量、沒有意義。只感覺一直在往下掉。
而你旁邊的人都看著。
他們也許會拍拍你的肩膀,告訴你沒事的;
也許會抱你,親你,讓你哭出來;
也許會對你冷嘲熱諷,企圖用那什么激將法;
也許會帶你去看所謂的醫(yī)生,給你做一些題,給你開一些藥片;
也許會有一個表情看似溫和的女士,坐在你的面前,敞開一個筆記本,聽你說話,按小時收費。
他們會做點什么:在口頭上理解你,你也會在口頭上感激他們。但是在你看來,這些“幫助”讓你充滿了疑惑。
而你只想大喊:
我在下墜啊……
為什么不直接拉我?做這些有什么用?
我想每個患者都會有這樣的時刻,最終你會發(fā)現:
我們都是一個人,沒有人會來救我們。
除了我們自己。
3
然而,要讓自己想救自己,難于登天。
對我們來說,其實并不缺乏好的方法,缺的是想好起來的愿望。最起碼我自己清楚,是我自己選擇了呆在這個黑洞里——
因為外面的世界也沒什么好的。
本來就沒盼頭,出去又能怎樣?
呆在里面,起碼還有點安全感。
然后人會發(fā)現,這個病最大的bug在于:外面的人都告訴你,你要有意義,你要有目標,你要有活下去的勇氣。
但是,沒有意義,沒有目標,沒有勇氣,恰恰是我們這些人的癥狀之一。它像一個沼澤,每個人都用力地劃拉著,但又越陷越深。
其實,活下去真的不難。
有家人,再怎么慘都好,暫時還是有兩口飯吃,一張床睡。有醫(yī)生和醫(yī)保,省省也能勉強買得起藥。
但是,這樣真的值得嗎?
不知道。
我的病友們說:就勉強湊合活下去吧。
對這個答案,我很無奈。
4
為了找到這個答案,我去做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當時去的最多的地方,是書店。并不是因為我有多愛學習,而是我覺得:只有書店,會容納我這種無處可去的“廢物”。
我還去了老人院,接下了一個非常廉價的采訪項目,幫那里的老人家們寫了10篇傳記。并不是因為我有多高尚,而是因為我從小和爺爺奶奶一起長大,所以我和老人家待在一起,覺得很放松。
老人們很喜歡講話,我也很喜歡。
于是我就這么呆了四個月。
朋友們都很驚訝:你都抑郁了,還到處鬧騰做公益??晌抑皇怯X得,那個環(huán)境很放松,可以隨便說些什么。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的故事被一個朋友看到,把我的經歷推給了現在的老板。她在明知我有抑郁癥的情況下,仍然決定聘請我,作為一個教育者。
剛剛又是這么恰好,這個環(huán)境有大量的心理療愈機會,同時又能容忍我時常的掉線。于是在漫長的1年里,在無數老師和朋友的陪伴下,在醫(yī)生的指引下,我就這樣停藥了。
看起來像個神奇故事。
但我確實開始好了:
我不用吃藥也能睡著,也恢復了食欲,也恢復了工作效率。甚至我還開始把自己的故事寫成專欄,分享給身邊有類似癥狀的朋友。
這過去的兩年半,就像一場夢。以至于一些朋友并不相信,他們說我的運氣太好,好到沒什么參考價值。
5
這時候我就忽然想起,當初做的那些奇怪的事情。
我記得當時看了一本書,叫《活下去的理由》。里面的男主也是突發(fā)抑郁,但是他沒有吃藥就痊愈了。他的家人,女朋友也束手無策。
印象很深刻的是,在他每次狀況發(fā)作的時候,他的女朋友都會對他說:我愛你,我雖然不理解,但是會一直陪著你。
我當時就覺得這幾句話很好,然后就讓我爸媽、我最好的朋友每天對我說一遍。
很感激,他們雖然一臉懵逼,但還是堅持去做了。
回想起來,那些話很重要。它們就像是我黑暗隧道里的提醒,讓我不斷相信:即便我看不見,還是有人在等待我。
同時,還有那些老人院的老人家。我已經忘了,給他們寫過什么講過什么,那些稿子甚至都沒有登在網絡平臺上。
但他們意外地和我,形成了相互傾訴的關系,就跟當初我對我爺爺做的那樣—— 直到我翻起他的遺物,才發(fā)現當初和他聊的很多東西,還記在老人家的本子里。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我并沒有想過會有后續(xù)。但當這些反饋和后續(xù)在很久之后,重新到達你的面前,心里就會滋生起一種希望。
生活,好像就那么一點一點地,重新值得起來了。
講到最后,如果遇到這樣的情況時,可以做些什么呢?歸根結底,就這幾樣:
停止尋找病因;
抑郁歸抑郁,放松歸放松;
不知道去哪就躺下;
讓20個朋友拍自己馬屁;
不要獨處,不要獨處,不要獨處;
賴在那些能讓你感到安全的環(huán)境里:
找朋友,找醫(yī)生,找老師。
要抱抱,要建議,要幫助。
盤點近期生活:
先停下那些傷害自己的事兒。
無論是作為患者,還是作為患者的家人和伙伴,我知道,你也許會時常感到喘不過氣,覺得命運不公,自己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人。
但別擔心,你只是屬于一個非常龐大且不斷擴張的群體。很多最偉大、最堅強的人都深受抑郁、焦慮、躁狂等癥狀折磨。
這是時代給我們的考驗。但我向你保證:
只要你不后退,就是在前進。
深淵就不能吞噬你。
就像村上春樹所說:“......暴風雨結束后,你不會記得自己是怎樣活下來的。你甚至不確定暴風雨真的結束了。但有一件事是確認的:當你穿過了暴風雨,你就不再是原來那個人。
這就是關于暴風雨的一切?!?/p>
我已經到達那里。
你也一定可以,
和我相遇在光明。
關于“渡過”
心理障礙患者互助康復社區(qū)
真實原創(chuàng),知行合一,自渡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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