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
《次北固山下》一詩中,無意說理,卻在描寫景物、節令之中,蘊含著一種自然理趣的詩句是: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
海日生殘夜,江春入當殘夜還未消退之時,一輪紅日已從海上升起舊年尚未逝去,江上已呈露春意。
“日生殘夜”、“春入舊年”,都表示時序的交替,而且是那樣匆匆不可待,直叫游人頓生思鄉之情。
本句妙在作者無意說理,卻在描寫景物、節令之中,蘊含著一種自然的理趣。
海日生于殘夜,將驅盡黑暗;江春,那江上景物所表現的“春意”,闖入舊年,將趕走嚴冬。
不僅寫景逼真,敘事確切,而且表現出具有普遍意義的生活真理,給人以樂觀、積極、向上的藝術鼓舞力量。
此句與“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有異曲同工之妙。
白日放歌需縱酒,漫卷詩書喜欲狂.——杜甫 (聞官軍收河南河北賞花歸去馬如飛,去馬如飛酒力微,酒力微醒時已暮,醒時已暮賞花歸.——蘇軾 (一說秦觀)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野徑云俱黑,江船火獨明.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杜甫 (春夜喜雨 秋到邊城角聲哀,烽火照高臺.悲歌擊筑,憑高酹酒,此興悠哉!多情誰似南山月,特地暮云開.灞橋煙柳,曲江池館,應待人來.——陸游(秋波媚 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才始送春歸,又送君歸去.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卜算子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秋詞》 久旱逢甘雨 他鄉遇故知 洞房花燭夜 金榜題名時 孟郊 昔日齷齪不足夸,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杜甫 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卻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詩書喜欲狂.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唐殷璠在他的《河岳英靈集》中評這兩句詩說:“詩人以來,少有此句。
張燕公(張說)手題政事堂,每示能文,令為楷式。
”張說怎么對人說,可惜殷?沒有交待,但其中有兩點值得注意:一是他將這兩句詩“手題政事堂”,一是“每示能文”。
好的文字都在下字之準確。
如這里的“生”與“入”二字,不僅使得這一聯對仗工穩,更妙在這兩字一出,才使得“海日”和“殘夜”、“江春”與“舊年”兩不相干之事物有了聯系,而且還因之而生動起來。
太陽從幽暗的大海上一點點升起,如子之脫離母腹而漸現,這一“生”字實在是形象極了。
太陽剛升,大地還基本處于黑暗之中,但黑夜已撕破,這個“殘”字寫出了不可抗之消失。
夜是被動的,卻又是無可奈何的,它生了太陽,卻又因太陽而消退
而“入”字更生動,任你江南雖還是舊年的冬天,但是春天卻已將江邊的柳樹涂上了一層春色。
這一“入”字很不客氣,它幾乎是帶有強迫的楔入,寫出了新生的銳氣。
柳色近作者之舟,故可見,而特于“春”之前要界以“江”字,也點明了“次北固山下”的環境與所見。
這些字都下得簡潔而極有分寸。
因為他不止是寫出了歲暮臘殘的景象,而且也寫出了此一時具體的視覺之差距,故而顯得生動鮮活。
舊年不肯退去,然而終于阻擋不住新生的力量;而新生者卻又似乎并不管你愿不愿意,而要硬性地楔入,這一“入”字確有警人的不可阻擋之勢。
張說好提攜后進,銳意改革,和他之欣賞此新舊遞替之詩意,恐不無關系。
這也許就是他要手題于政事堂的原因
在群星璀璨的盛唐詩人中,王灣算不上是有特出成就的一個。
但他這首詩中“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句卻得到同時代詩人們的激賞。
殷璠在《河岳英靈集》中評介道:“詩人以來,少有此句。
”而玄宗朝開元年間宰相張說,曾親自將這首詩題寫于政事堂,“每示能文,令為楷式”。
明代胡應麟在《詩藪》中亦有“形容景物,妙絕千古”的盛贊。
那么,這句令王灣在盛唐詩壇得以占據一席的名句到底作何解呢
蘇教版教科書的解釋是這樣的:“描寫時序交替中的景物,暗示著時光的流逝,蘊涵自然理趣。
”這種解釋源自《唐詩鑒賞辭典》:“妙在作者無意說理,卻在描寫景物、節令之中,蘊涵著一種自然理趣。
海日生于殘夜,將驅盡黑暗;江春,那江上景物所表現的‘春意’,闖入舊年,將趕走嚴冬。
不僅寫景逼真,敘事確切,而且表現出具有普遍意義的生活哲理,給人以樂觀、積極、向上的藝術鼓舞力量。
”說這句詩“描寫時序交替中的景物,暗示著時光的流逝”,無疑是正確的。
問題在于:這中間真的“蘊涵自然理趣”嗎
“具有普遍意義的生活哲理”、“樂觀、積極、向上的藝術鼓舞力量”何在
事實上,這樣解釋,在筆者讀來總有一種隔靴搔癢、意猶未盡的感覺。
首先,這樣解釋忽略了詩中濃郁而又隱含的抒情性。
古人道:“夫詩者,本發其喜怒哀樂之情;如使人讀之無所感動,非詩也。
”詩,是抒情的藝術。
在這里,人們往往只從煉字的角度贊賞“生”、“入”二字用得精當,而忽略了詩人在對時間的敏感中生發出來的寂寞無奈的歸思,忽略了這句詩作為一個整體所蘊涵的抒情意境。
試想一下:在煙波浩淼的大江中,詩人的一葉扁舟是何其渺??;拂曉時分,一輪淡漠的紅日正從遙遠的入??陔鼥V地升起;詩人或許醒來好長一段時間了,江水碧綠,殘夜微涼;此刻,詩人感覺到了時間的流逝,也感覺到了時間的靜寂;新的一天開始了,新的一年也即將開始,然而詩人還將繼續這孤獨無奈的漂泊。
本來,初生的海日與江岸春意代表的是新生事物的美好,代表的是新的希望,但此刻詩人前路渺茫、歸家無期,甚至連一封家書也無從寄出,于是詩人的心靈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對照,于是一種隱隱的酸楚與刺痛情不自禁地涌上了心頭。
而詩人的這種獨特的感受,與所謂“具有普遍意義的生活哲理”是風馬牛不相及的。
其次,詩有“體格性分之殊”。
唐人尚意興,宋人尚理趣。
錢鐘書在《談藝錄》中亦說道:“唐詩多以風神情韻擅長,宋詩多以筋骨思理見勝”。
這個論斷無疑是鞭辟入里的。
作為情感的審美表現,初盛唐的詩歌追求的就是以詩人的情感、神思統攝物色萬象,使之呈現為富有韻味的意境,往往具有一種與時代相輝映的雄渾壯大之美。
那么,什么是理趣
簡單說來,“理趣”就是哲理的意味。
就富有理趣的古詩所言,我們(包括學生)非常熟悉的有蘇軾的《題西林壁》、朱熹的《觀書偶感》等。
所以,如果把“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這句詩放在盛唐氣象這個大背景中來理解,它也是重在意興,而不應該是理趣。
再次,這種隱含在“感時”中的“傷別”,作為詩人的一種情感元素,它的呈現不是孤立的,而是自始至終貫穿在我國古典詩歌的歷史長河中。
例如崔顥的“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王安石的“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等千古傳唱的名句,都蘊涵有與“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相同的鄉愁主題,和相似的漂泊意象與意境。
從這一點看,王灣并不孤獨。
因為在他之前與之后,還有許多知名或不知名的詩人,有過相同的感悟,只是詩歌語言的表達形式不一樣罷了。
或許,甚至連片言只語都未曾留下,只是在某一個無名的山丘上,有過一個目送歸鴻的背影,消失在薄暮時分。
可見,“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一句,與所謂“樂觀、積極、向上的藝術鼓舞力量”也是不相干的。
現代對話理論認為:閱讀是一個讀者與文本相互作用、構建意義的動態過程;閱讀教學則是學生、教師、文本之間對話的過程。
這種新的閱讀理念同樣適用于古代詩歌的教學。
教師作為文本與學生的中介,作為課堂閱讀活動的組織者、學生閱讀的促進者,也是閱讀的對話者之一。
特別是古詩,一方面形式短小精美,內容高度概括,語言精練含蓄,情感真摯醇美,往往要在精短的篇幅內神攝自然萬象、營造抒情意境,以極少的文字表達極豐富的內容,更難為的是還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不落窠臼、翻奇出新,展現自己的獨特個性與才情;另一方面,我們的接受者又有著文化知識、人生經驗、審美水平、語言感受等多方面的局限。
所以教師與文本的對話就顯得猶為重要。
“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這是古人陶淵明的讀書境界。
錢夢龍老師在《致青年教師》的文章中,也曾強調了這樣一個觀點:教讀的根本問題在于教會學生讀文章,而要真正教會學生讀文章,首先是須有一位會讀文章的語文老師。
事實上,讀一篇好文章或者一首好詩,本來就是人生的一件賞心樂事。
以上筆者對王灣“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這句詩的重新解讀,不是為了爭一句之得失,而是試圖做好文本與學生的“中介”,從而真正尊重學生的主體地位、發揮教師的主導作用。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又一村。
游山西村》) 動中即景,寫出了路疑無而實有似絕而復出的境界,蘊含著生活的哲理,后引申為人在遇到困境時會生出許多希望。
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
(《次北固山下》) “日”與“春”作為新生的美好事物的象征,提到主語的位置加以強調,并且用“生”字和“入”字使之擬人化,賦予它們以人的意志和情思,妙在作者無意說理,卻在描寫景物、節令之中,蘊含著一種自然理趣,給人樂觀、向上的力量。
8、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
(《望岳》) 寫出了詩人不怕困難,敢于攀登絕頂,俯視一切的雄心和氣概,具有一定的生活哲理。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 景象壯麗,一改前面傷感低沉的情調,變為慷慨昂揚的氣概。
這兩句還借自然景物的變化暗示社會的發展,蘊含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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