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賀故人新受河間學職。 別君無幾聞君選,知在河間更喜歡?;ɡ@郡城皆芡藕,味多鄉物是魚鰻。在京故舊通書易,按部尊官責禮難。請得俸糧休別用,多抄經籍老來看。
新治小軒成。 費將心力治齋居,細竹移來葉尚疏。雪白蠣光鋪槅眼,鴉青布色染簾裾。規模別出經營外,景物新呈晦沒余。髹壁正防童稚污,粉墻還待友朋書。今宵才是題詩起,此席方為宴客初。前郭后村無曠地,相過莫怪不寬舒。
金山寺避暑望雨作戲效玉川子體。 山中日日望雨至,立向山頭看云氣。今朝且喜雨果來,陰云成片當天墜。云之來兮奇且特,有如推山而至遮盡半天黑。黑云上有白云行,白白黑黑兮重復輕。不知黑云是風白是雨,白云多處先沾注。云中雨腳略可觀,數條當天大如柱。此云先自北方起汗漫,只謂太湖中來返頭看。忽然風自東向來,卻把西方之云盡吹散。眾人觀者都言苦,日日望雨又不雨。幸得一片云,推來自天北。須臾變作大云,有黑亦有白。令人觀之恐怖生,若要作雨不如此不得。雨未至兮雷先鳴,驚人不須用多,只一聲魈肝鬼膽不知在何處,世上亦有奸人立不住。樹頭蕭蕭風作鬧,如今卻是雨真到。吾且閉門高坐看汝落,落到三日五日也不惡。
次日風不止。 風乃天之威,可有不可弄。如何兩晝夜,赫赫操柄用。小舟亦何力,乃欲當鼓動。況在四野間,號怒聲亦縱。蓬苫盡翻飛,撈摘疲仆從??妥硬桓移?,臥久筋骨痛。衾裯冷如潑,雙腳盡僵凍。早炊告將及,乏米自探甕。幸有文字攜,曾不廢吟誦。晴明坐可待,日影來隙縫。人居忘道途,于茲復淹壅。因憶向所經,一一皆成夢。
鵝湖口大風雨。 溪風惡如虎,力與林木斗。其聲一何猛,掩耳不敢受。兼以疾雨至,昏黑迷白晝。偶然在中途,非前亦非后。重重加覆蓋,舟小還易漏。自晨直至暮,不容一伸脰?;杌杳杀幻?,一任蓬且垢。村墟斷往來,酒食無可售。幸有二三子,清談首相輳。不然獨高臥,愁寂誰與救。古人曾有云,終朝不飄驟。何為連日夜,啟緒乃弗收??妥雍巫愕?,田間稻方秀。三嘆不可言,只恐明日又。
答王君。 王君憫我將南歸,贈我以詩兼以酒。忽言我實無所病,托以圖歸詒朋友。謂君知我不易逢,乃此相疑一向否。君以我樂山林耶,我非忘世愛隴畝。衙門晨入酉始出,力不能支空嘆愀。上章得請誠幸甚,向天再拜頭屢叩。小臣蒙擢布衣內,第以進士恩太厚。儀曹四月百無補,空食廩祿顏可丑。不因抱病無奈何,豈敢飄然去官守。君言我意在為文,妄欲求閑營不朽。人生奇偉在事業,自局儒酸亦何有。我今且去君亦行,凄風枯林月當九。君有高幢盛仆馬,我有空車載雞狗。出城分路兩不同,一就官途一林藪??志^我非病歸,不惜叨叨為君剖。
都下將歸述懷。 鄙人自從三月來,腹心久已病癥瘕。晨興至午尚不食,夜枕呻吟睡尤寡。蕭然一榻但高臥,雖有心曲誰與寫。有人謂我病如此,何不抽身向林野。一聞此言即再拜,誰有愛人如此者。久知山水淡有味,漸覺功名輕可舍。況今一病已到骨,兼與世事多痄疨。病人自合臥活命,安能奔走還騎馬。大凡決事在己心,謀之朋友惡乎可。乘今秋至天漸涼,定買扁舟向南下。諸君請自各努力,余非引高毋誚罵。
百花庵主見訪。 一春高臥只垂簾,說著浮名病又添。聞道百花庵可住,他時借我讀《華嚴》。
果前堂南歸。 云水飄然一老僧,頭顱種種貌棱棱。人間正果修將滿,天下名山遇即登。向外見來終不實,從前學得是無能。此歸莫向舟中結,且臥隨身七尺藤。
鄂首座還山。 病中承數過,清話一爐香。對食同甘菜,忘形不下床。壁問間笠破,門外倚藤方。惆悵明朝別,何人訪悶鄉。
嚴長老歸寶積寺。 黃蘆寶積寺,創自鏡禪師。佛殿已百歲,僧房今六支。洞庭山入牖,笠澤水通池。他日吾將到,來題壁上詩。
凈公住東隱。 山水誰不愛,顧乏能游人。浙中本多勝,石秀而泉淳。向者雖一到,終是居官身。抱官游山水,味自不相親。今子遂當往,我亦解朝紳。相從巖谷里,以子為依因。子有舊草履,我有新葛巾。滴泉與片石,務搜天所珍。
政公虎跑開堂。 人生何事大,惟有生與死。此事茍不明,枉作真男子。政公自吳來,其目定如水。我以為有道,延入禪室里。朝談復暮說,句句堪入耳。相知豈獨我,亦有吳太史。及今當南還,虎跑其所止。我作送行偈,且依世人禮。伏請石田翁,證明吾與爾。
吳中普門長老乞語。 普門在何處,莫向海門尋。只此吳城中,便有紫竹林。古以水與月,而贊白衣士。舉頭即見月,掘地即得水。樸哉明長老,今往住普門。濟度說已盡,我復將何言。雖然無可言,愿且舉水月。月在水中明,此理分明說。
除夜雜詠。 歲除當此夜,灑掃事匆匆。井上皆封草,門前盡畫弓。祠堂神影掛,客座佛筵崇。撒豆祈兒疾,存炊忌釜空。辟瘟燒術暖,承俗燎柴紅。啟篋新衣振,除塵舊室攻。買餳迎灶帝,酌水祀床公。春帖題鄉究,年書誦學童。插籩皆柏葉,戲火有梨筒。殘歷收年盡,深缸洗臘終。市闤驕物貴,鄰里饋糕通。未識他州節,于斯異與同。
銷金菊。 誰抹泥金上絳綃,要將花蕊斗春嬌。黨家帳里清歌歇,一點馀香尚未消。
孩兒菊。 軟玉肌膚膩粉姿,啼痕彷佛露香垂。一枝低臥苔煙上,似向花房壓被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