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固(建武八年32年-永元四年92年)東漢官吏、史學家、文學家。史學家班彪之子,字孟堅,漢族,扶風安陵人(今陜西咸陽東北)。除蘭臺令史,遷為郎,典校秘書,潛心二十余年,修成《漢書》,當世重之,遷玄武司馬,撰《白虎通德論》,征匈奴為中護軍,兵敗受牽連,死獄中,善辭賦,有《兩都賦》等。 班固的詩文(30篇) 班固的名句(1條)
開創正史地理志
在正史中專列《地理志》是從班固的《漢書·地理志》開始的。班固生活的時代是漢朝已建立了200多年之際,王朝空前統一和強盛,經濟發達,版圖遼闊,陸海交通發達。地理知識的積累遠非《山經》和《禹貢》時代可比,社會生活和管理對地理知識的需要也空前迫切。地理撰述不再近則憑證實,遠則憑傳聞,而是國家掌握的各地方當局的直接見聞,乃至相當準確的測繪和統計了。記錄大量實際地理資料的地理著作的出現雖是那個時代的要求,但是,在正史中專列《地理志》卻是班固對后世的重大貢獻。封建時代,一般的地理著作很難流傳到今天,但正史中的《地理志》,在后世王朝的保護下,較易流傳下來。班固在正史中專列《地理志》的作法,被后世大部分正史及大量的地方志所遵奉。這樣就為我們今天保留了豐富的地理資料,為研究中國古代地理學史及封建時代的社會、文化史提供了重要條件。班固對正史《地理志》的開創之功不可忽視。
開創政區地理志
班固《漢書·地理志》的結構內容共分三部分:卷首(從“昔在黃帝”至“下及戰國、秦、漢焉”)全錄《禹貢》和《周禮·職方》這兩篇,并依漢代語言作了文字上的修改;卷末(從“凡民函五常之性”至卷終)輯錄了以《史記·貨殖列傳》為基礎的劉向《域分》和朱贛《風俗》;正文(從“京兆尹”至“漢極盛矣”)主要寫西漢政區,以郡為綱,以縣為目,詳述西漢地理概況。這部分是以漢平帝元始二年(公元2年)的全國疆域、行政區劃為基礎,敘述了103個郡國及所轄1578縣(縣1356,相當縣的道29,侯國193)的建置沿革、戶口統計、山川澤藪、水利設施、古跡名勝、要邑關隘、物產、工礦、墾地等內容,篇幅占了《漢書·地理志》的三分之二。正文這種以疆域政區為框架,將西漢一代各種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現象分系于相關的政區之下,從政區角度來了解各種地理現象的分布及其相互關系的編寫體例,可以稱之為政區地理志。這種體例創自班固,表現了他以人文地理為中心的新地理觀。班固以前的地理著作,如《山海經》《職方》等,一般都以山川為主體,將地理現象分列于作者所擬定的地理區域中,而不注重疆域政區的現實情況?!队碡暋冯m然有了地域觀念,以山川的自然界線來劃分九州,分州敘述各地的地理。但“九州”僅是個理想的制度,并沒有實現過。所以《禹貢》還不是以疆域、政區為主體、為綱領的地理著作。班固之所以形成以人文地理為中心的新地理觀,除了他本人的原因之外,還因為他生活在東漢這
個具體的歷史時代。我國行政區劃起始于春秋戰國之際,但尚未有統一四海的封建國家出現。隨后的秦代雖然一統天下,但歷時很短。自漢朝建立到班固生活的東漢,已經有了200多年長期穩定的歷史,在疆域廣袤的封建大帝國內,建置并完善了一套郡(王國)—縣(邑、道、侯國)二級行政區劃。長期實施的社會制度,促成了新地理觀念的產生。班固的這種新地理觀隨著大一統觀念的加強,隨著重人文、輕自然、強調天人合一的中國傳統文化精神的鞏固而一起被長期繼承下去。不但各正史地理志都以《漢書·地理志》為藍本,而且自唐《元和郡縣志》以下的歷代全國地理總志也無不仿效其體例。班固的地理觀及其《漢書·地理志》模對中國古代地理學的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一方面是為我國保留了一大批極有價值的人文地理資料,另一方面也妨礙了自然地理觀念的發展。直到明末《徐霞客游記》問世之前,我國始終缺乏對自然地理現象進行科學描述和研究的專著,
至多只有記錄自然地理現象分布和簡單描述的作品,往往還是像《水經注》那樣以人文地理資料的記錄為主。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班固的地理觀及其《漢書·地理志》模式的影響不能不說是其重要原因之一。
開沿革地理之始
班固不僅在《漢書·地理志》中首創了政區地理志的模式,同時也完成了首例沿革地理著作?!稘h書》雖然是西漢一朝的斷代史,但《漢書·地理志》記述的內容超出西漢一朝。它“因先王之跡既遠,地名又數改易,是以采獲舊聞,考跡詩書,推表山川,以綴《禹貢》、《周官》、《春秋》春秋,下及戰國、秦、漢”。它是一部西漢的地理著作,又涉及到各郡國的古代歷史、政區沿革等。比如,卷首寫漢前歷代疆域沿革,除全錄《禹貢》、《職方》兩篇外,班固還在《禹貢》前增以黃帝至大禹、《禹貢》與《職方》間加以大禹至周、《職方》后綴以周至秦漢的簡略沿革,保持了漢以前區域沿革的連續性。又比如,卷末輯錄了劉向的《域分》和朱贛的《風俗》,分述以秦、魏、周、韓、鄭、陳、趙、燕、齊、魯、宋、衛、楚、吳、粵(越)等故國劃分的各地區概況,其中沿革是重要內容之一。再比如,班固在正文中于政區地理的框架中納入其他門類的地理現象,將其分系于各有關的郡國和縣道之下,并主要采取注的形式敘述各郡國從秦代到王莽時的建置沿革??h一級政區并載明王莽的改名。班固在《漢書·地理志》中注重地理沿革的做法被以后的正史地理志、全國地理總志和大量的地方志所沿用,使后世的沿革地理著作成為中國古代地理學的重要部分。
記錄大量資料
班固的《漢書》是我國西漢的斷代史,其中記載了當時大量的自然和人文地理資料,尤其集中在其中的《地理志》以及《溝洫志》和《西域列傳》等篇目中。例如,僅《漢書·地理志》的正文中就記載川渠480個,澤藪59個,描述了全國300多條水道的源頭、流向、歸宿和長度,是《水經注》出現以前內容最豐富的水文地理著作。正文中還記載有153個重要山岳和139處工礦物產位置分布情況;有屯田的記錄;有水利渠道的建設;有各郡國及首都長安、少數重要郡國治所及縣的戶數和人口數統計資料113個,是我國最早的人口分布記錄,也是當時世界上最完善的人口統計資料。書中有陵邑、祖宗廟、神祠的分布;有具有歷史意義的古國、古城及其他古跡記錄;有重要的關、塞、亭、障的分布以及通塞外道路的內容等??傊?,《漢書》中所記載的自然地理、經濟地理、人口地理、文化地理、軍事交通地理等內容為今天研究漢代的社會提供了寶貴的資料。
記載邊疆資料
班固的《漢書》在《地理志》《西域列傳》等篇中記載了大量的邊疆地理資料。西漢是我國歷史上最強盛的王朝之一,幅員遼闊,交通、文化、經濟發達。經過武帝時張騫的幾次出使西域和漢軍的幾次出征,開通了絲綢之路;經過張騫等人的“通西南夷”,對當時西南地區有了一定了解。此外,西漢時對東南沿海、南海及印度洋的地理也有一定認識。這些在《漢書》中有豐富的記載。如《漢書·地理志》最早記載了一條從今徐聞西出發到印度南部和斯里蘭卡的航海線,對沿途各地的地理現象做了記錄。又如,《漢書·嚴助傳》記載淮南王說閩越(即福建)的情況是“以地圖察其山川要塞,相去不過數寸,而間獨數百千里,阻險林叢弗能盡著。視之若易,行之甚難”。再如,《漢書·匈奴傳》記載漢元帝時候應上書說:匈奴“外有陰山,東西千余里,草木茂盛,多禽獸”。又說:“幕北地平,少草木,多大沙?!边@些描述蒙古高原的內容說明漢代人們對邊疆地理已有相當程度的認識,給我們今天留下了豐富的研究材料。
班固是我國東漢著名的學者,《漢書》中有關地理方面的記述是他根據檔冊進行抄錄、編纂而成的,特別是《地理志》博采西漢以前的地理著作匯為一篇。著書的宗旨是“追述功德”、表彰漢朝使之“揚名于后世”,同時為當時行政管理服務。因此,地理的內容以政區沿革地理為框架,自然地理內容排在其次。這樣以人文地理為主的地理觀與中國傳統文化精神一致,《漢書·地理志》的模式容易被后世的正史地理志、全國總志、地方志仿效,從而對中國古代地理學的發展產生很大影響。班固所開創的《漢書·地理志》模式對后世沿革地理的蓬勃發展起了促進作用,但也阻礙了自然地理的進步;它記錄了大量的人文和自然地理資料,但也阻礙了理論的發展,特別是自然地理學理論的發展。從《漢書·地理志》的內容來說,它是從事中國疆域政區沿革研究的基礎,是研究我國疆域地理必讀的書,是研究漢代地理必讀的書。
總之,班固在沿革地理學的開創和地理資料的保存方面都是卓有成就的,他是中國封建社會頗有影響的歷史地理學家。
班固的祖先于秦漢之際在北方從事畜牧業致富。后來世代從政,并受儒學熏陶。曾祖父況,舉孝廉為郎,成帝時為越騎校尉;況女被成帝選入宮中為婕妤;大伯祖父伯,受儒學,以“沈湎于酒”諫成帝,官至水衡都尉;二伯祖父斿,博學,官至右曹中郎將,曾與劉向校理秘書;祖父稚,官至廣平相,被王莽排擠而為延陵園郎;父親班彪,曾在光武帝時徐縣令,后來專心于史籍研究,編寫《史記·后傳》數十篇,是東漢著名的史學家。
班固自幼聰慧,九歲能誦讀詩賦,十三歲時得到當時學者王充的賞識,建武二十三年(公元47年)前后入洛陽太學,博覽群書,窮究九流百家之言。建武三十年,其父班彪卒,自太學返回鄉里。居憂時,在班彪續補《史記》之作《后傳》基礎上開始編寫《漢書》,至漢章帝建初中基本完成。
永平元年(公元58年)班固向當時輔政的東平王上書,受到東平王的重視。
永平五年(公元62年)有人向朝廷上書告發班固“私改作國史”?;实巯略t收捕,班固被抓,書籍也被查抄。幸得其弟班超上書申說班固著述之意,地方官也將其書稿送到朝廷。漢明帝了解情況后,很欣賞班固的才學,召他到校書部,任命他為蘭臺令史(蘭臺是漢朝收藏圖書之處),掌管和校定圖書。明帝時,曾任蘭臺令史(中央檔案典籍管理員),秩俸為二千石,與陳宗、尹敏、孟異共同撰成《世祖本紀》,升遷為郎,負責校定秘書。又與人共同記述功臣、平林、新市、公孫述事跡,作列傳、載記二十八篇奏上。
章帝時,班固職位很低,先任郎官。建初三年(公元78年)升為玄武司馬,是守衛玄武門的郎官中的下級官吏。由于章帝喜好儒術文學,賞識班固的才能,因此多次召他入宮廷侍讀。章帝出巡,常隨侍左右。奉獻所作賦頌。對于朝廷大事,也常奉命發表意見,與公卿大臣討論,曾參加論議對西域和匈奴的政策。
建初四年,章帝效法西漢宣帝石渠閣故事,在白虎觀召集當代名儒討論五經同異,并親自裁決。其目的是廣泛動員古文學派的力量,促進儒家思想與讖緯神學緊密結合,加強儒家思想在思想領域的統治地位。在這次會議上,班固以史官兼任記錄,奉命把討論結果整理成《白虎通德論》,又稱《白虎通義》。
章帝后期,班固辭官回鄉為母親服喪。
漢和帝永元元年(公元89年),大將軍竇憲奉旨遠征匈奴,班固被任為中護軍隨行,參預謀議。竇憲大敗北單于,登上燕然山(今蒙古境內的杭愛山),命班固撰寫了著名的《燕然山銘文》,刻石記功而還。班固與竇憲本有世交之誼,入竇憲幕府后,主持筆墨之事,關系更為親密。永元四年,竇憲在政爭中失敗自殺,洛陽令對班固積有宿怨,借機羅織罪名,捕班固入獄。同年死于獄中,年六十一歲。此時所著書,八“表”及“天文志”均未完成。
班固著漢書未完成而卒,和帝命其妹班昭就東觀藏書閣(東漢皇家圖書館)所存資料,續寫固之遺作,然尚未畢便卒。同郡馬續,乃昭之門人,博覽古今,帝乃召其補成七“表”及“天文志”。
此外,班固也是東漢最著名的辭賦家之一,著有《兩都賦》、《答賓戲》、《幽通賦》等。
武字子卿,少以父任,兄弟并為郎,稍遷至栘中廄監。時漢連伐胡,數通使相窺觀。匈奴留漢使郭吉、路充國等前后十余輩,匈奴使來,漢亦留之以相當。天漢元年,且鞮侯單于初立,恐漢襲之,乃曰:「漢天子我丈人行也?!贡M歸漢使路充國等。武帝嘉其義,乃遣武以中郎將使持節送匈奴使留在漢者,因厚賂單于,答其善意。
武與副中郎將張勝及假吏?;莸饶际砍夂虬儆嗳司?。既至匈奴,置幣遺單于;單于益驕,非漢所望也。方欲發使送武等,會緱王與長水虞常等謀反匈奴中。緱王者,昆邪王姊子也,與昆邪王俱降漢,后隨浞野侯沒胡中,及衛律所將降者,陰相與謀,劫單于母閼氏歸漢。會武等至匈奴。虞常在漢時,素與副張勝相知,私候勝曰:「聞漢天子甚怨衛律,常能為漢伏弩射殺之,吾母與弟在漢,幸蒙其賞賜?!箯垊僭S之,以貨物與常。后月余,單于出獵,獨閼氏子弟在。虞常等七十余人欲發,其一人夜亡告之。單于子弟發兵與戰,緱王等皆死,虞常生得。
蘇武傳(節選)。兩漢。班固。 武字子卿,少以父任,兄弟并為郎,稍遷至栘中廄監。時漢連伐胡,數通使相窺觀。匈奴留漢使郭吉、路充國等前后十余輩,匈奴使來,漢亦留之以相當。天漢元年,且鞮侯單于初立,恐漢襲之,乃曰:「漢天子我丈人行也?!贡M歸漢使路充國等。武帝嘉其義,乃遣武以中郎將使持節送匈奴使留在漢者,因厚賂單于,答其善意?! ∥渑c副中郎將張勝及假吏?;莸饶际砍夂虬儆嗳司?。既至匈奴,置幣遺單于;單于益驕,非漢所望也。方欲發使送武等,會緱王與長水虞常等謀反匈奴中。緱王者,昆邪王姊子也,與昆邪王俱降漢,后隨浞野侯沒胡中,及衛律所將降者,陰相與謀,劫單于母閼氏歸漢。會武等至匈奴。虞常在漢時,素與副張勝相知,私候勝曰:「聞漢天子甚怨衛律,常能為漢伏弩射殺之,吾母與弟在漢,幸蒙其賞賜?!箯垊僭S之,以貨物與常。后月余,單于出獵,獨閼氏子弟在。虞常等七十余人欲發,其一人夜亡告之。單于子弟發兵與戰,緱王等皆死,虞常生得?! 斡谑剐l律治其事。張勝聞之,恐前語發,以狀語武。武曰:「事如此,此必及我,見犯乃死,重負國!」欲自殺,勝惠共止之。虞常果引張勝。單于怒,召諸貴人議,欲殺漢使者。左伊秩訾曰:「即謀單于,何以復加?宜皆降之?!箚斡谑剐l律召武受辭。武謂惠等:「屈節辱命,雖生何面目以歸漢?」引佩刀自刺。衛律驚,自抱持武。馳召醫,鑿地為坎,置煴火,覆武其上,蹈其背,以出血。武氣絕,半日復息?;莸瓤?,輿歸營。單于壯其節,朝夕遣人候問武,而收系張勝?! ∥湟嬗?。單于使使曉武,會論虞常,欲因此時降武。劍斬虞常已,律曰:「漢使張勝謀殺單于近臣,當死;單于募降者,赦罪?!古e劍欲擊之,勝請降。律謂武曰:「副有罪,當相坐?!刮湓唬骸副緹o謀,又非親屬,何謂相坐?」復舉劍擬之,武不動。律曰:「蘇君,律前負漢歸匈奴,幸蒙大恩,賜號稱王,擁眾數萬,馬畜彌山,富貴如此。蘇君今日降,明日復然??找陨砀嗖菀?,誰復知之?」武不應。律曰:「君因我降,與君為兄弟;今不聽吾計,后雖復欲見我,尚可得乎?」武罵律曰:「汝為人臣子,不顧恩義,畔主背親,為降虜于蠻夷,何以女為見?且單于信女,使決人死生,不平心持正,反欲斗兩主觀禍敗。南越殺漢使者,屠為九郡;宛王殺漢使者,頭縣北闕;朝鮮殺漢使者,即時誅滅。獨匈奴未耳。若知我不降明,欲令兩國相攻,匈奴之禍,從我始矣!」律知武終不可脅,白單于。單于愈益欲降之。乃幽武置大窖中,絕不飲食。天雨雪。武臥,嚙雪與旃毛并咽之,數日不死。匈奴以為神,乃徙武北海上無人處,使牧羝。羝乳,乃得歸。別其官屬?;莸?,各置他所?! ∥浼戎梁I?,廩食不至,掘野鼠去屮實而食之。杖漢節牧羊,臥起操持,節旄盡落。積五、六年,單于弟于靬王弋射海上。武能網紡繳,檠弓弩,于靬王愛之,給其衣食。三歲余,王病,賜武馬畜、服匿、穹廬。王死后,人眾徙去。其冬,丁令盜武牛羊,武復窮厄?! 〕?,武與李陵俱為侍中。武使匈奴明年,陵降,不敢求武。久之,單于使陵至海上,為武置酒設樂。因謂武曰:「單于聞陵與子卿素厚,故使陵來說足下,虛心欲相待。終不得歸漢,空自苦亡人之地,信義安所見乎?前長君為奉車,從至雍棫陽宮,扶輦下除,觸柱,折轅,劾大不敬,伏劍自刎,賜錢二百萬以葬。孺卿從祠河東後土,宦騎與黃門駙馬爭船,推墮駙馬河中,溺死,宦騎亡。詔使孺卿逐捕。不得,惶恐飲藥而死。來時太夫人已不幸,陵送葬至陽陵。子卿婦年少,聞已更嫁矣。獨有女弟二人,兩女一男,今復十余年,存亡不可知。人生如朝露,何久自苦如此?陵始降時,忽忽如狂,自痛負漢;加以老母系保宮。子卿不欲降,何以過陵?且陛下春秋高,法令亡常,大臣亡罪夷滅者數十家,安危不可知。子卿尚復誰為乎?愿聽陵計,勿復有云!」 武曰:「武父子亡功德,皆為陛下所成就,位列將,爵通侯,兄弟親近,常愿肝腦涂地。今得殺身自效,雖蒙斧鉞湯鑊,誠甘樂之。臣事君,猶子事父也。子為父死,亡所恨,愿無復再言?!沽昱c武飲數日,復曰:「子卿,壹聽陵言?!刮湓唬骸缸苑忠阉谰靡?!王必欲降武,請畢今日之歡,效死于前!」陵見其至誠,喟然嘆曰:「嗟呼!義士!陵與衛律之罪上通于天!」因泣下沾衿,與武決去?! ×陳鹤再n武,使其妻賜武牛羊數十頭。后陵復至北海上,語武:「區脫捕得云中生口,言太守以下吏民皆白服,曰:『上崩?!弧刮渎勚?,南鄉號哭,歐血,旦夕臨。數月,昭帝即位。數年,匈奴與漢和親。漢求武等。匈奴詭言武死。后漢使復至匈奴。?;菡埰涫卣吲c俱,得夜見漢使,具自陳道。教使者謂單于言:「天子射上林中,得雁足有系帛書,言武等在某澤中?!故拐叽笙?,如惠語以讓單于。單于視左右而驚,謝漢使曰:「武等實在?!褂谑抢盍曛镁瀑R武曰:「今足下還歸,揚名于匈奴,功顯于漢室,雖古竹帛所載,丹青所畫,何以過子卿!陵雖駑怯,令漢且貰陵罪,全其老母,使得奮大辱之積志,庶幾乎曹柯之盟。此陵宿昔之所不忘也!收族陵家,為世大戮,陵尚復何顧乎?已矣!令子卿知吾心耳!異域之人,壹別長絕!」陵起舞,歌曰:「徑萬里兮度沙幕,為君將兮奮匈奴。路窮絕兮矢刃摧,士眾滅兮名已隤,老母已死,雖欲報恩將安歸?」 陵泣下數行,因與武決。單于召會武官屬,前以降及物故,凡隨武還者九人。武以始元六年春至京師,詔武奉一太牢謁武帝園廟,拜為典屬國,秩中二千石,賜錢二百萬,公田二頃,宅一區。?;菪焓ペw終根皆拜為中郎,賜帛各二百匹。其余六人,老歸家,賜錢人十萬,復終身。?;莺笾劣覍④?,封列侯,自有傳。武留匈奴凡十九歲,始以強壯出,及還,須發盡白。
系高頊之玄胄兮,氏中葉之炳靈。飖颽風而蟬蛻兮,雄朔野以揚聲?;适o而鴻漸兮,有羽儀于上京。巨滔天而泯夏兮,考遘愍以行謠。終保己而貽則兮,里上仁之所廬。懿前烈之純淑兮,窮與達其必濟。咨孤蒙之眇眇兮,將圮絕而罔階。豈余身之足殉兮,違世業之可懷。靖潛處以永思兮,經日月而彌遠。匪黨人之敢拾兮,庶斯言之不玷。
魂煢煢與神交兮,精誠發于宵寐。夢登山而迥眺兮,覿幽人之仿彿。攬葛藟而授余兮,眷峻谷曰勿墜。吻昕寤而仰思兮,心蒙蒙猶未察。黃神邈而靡質兮,儀遺讖以臆對。曰乘高而臚神兮,道遐通而不迷。葛綿綿于樛木兮,詠南風以為綏。蓋惴惴之臨深兮,乃二雅之所祗。既訊爾以吉象兮,又申之以炯戒。盍孟晉以迨群兮,辰倏忽其不再。
幽通賦。兩漢。班固。 系高頊之玄胄兮,氏中葉之炳靈。飖颽風而蟬蛻兮,雄朔野以揚聲?;适o而鴻漸兮,有羽儀于上京。巨滔天而泯夏兮,考遘愍以行謠。終保己而貽則兮,里上仁之所廬。懿前烈之純淑兮,窮與達其必濟。咨孤蒙之眇眇兮,將圮絕而罔階。豈余身之足殉兮,違世業之可懷。靖潛處以永思兮,經日月而彌遠。匪黨人之敢拾兮,庶斯言之不玷?! 』隉εc神交兮,精誠發于宵寐。夢登山而迥眺兮,覿幽人之仿彿。攬葛藟而授余兮,眷峻谷曰勿墜。吻昕寤而仰思兮,心蒙蒙猶未察。黃神邈而靡質兮,儀遺讖以臆對。曰乘高而臚神兮,道遐通而不迷。葛綿綿于樛木兮,詠南風以為綏。蓋惴惴之臨深兮,乃二雅之所祗。既訊爾以吉象兮,又申之以炯戒。盍孟晉以迨群兮,辰倏忽其不再?! 〕徐`訓其虛徐兮,鎶盤桓而且俟。惟天地之無窮兮,鮮生民之晦在。紛屯邅與蹇連兮,何艱多而智寡。上圣迕而后拔兮,雖群黎之所御。昔衛叔之御昆兮,昆為寇而喪予。管彎弧欲斃仇兮,仇作后而成己。變化故而相詭兮,孰云預其終始!雍造怨而先賞兮,丁繇惠而被戮。栗取吊于逌吉兮,王膺慶于所戚。叛回穴其若茲兮,北叟頗識其倚伏。單治里而外凋兮,張修襮而內逼。聿中和為庶幾兮,顏與冉又不得。溺招路以從己兮,謂孔氏猶未可。安慆慆而不萉兮,卒隕身乎世禍。游圣門而靡救兮,雖覆醢其何補?固行行其必兇兮,免盜亂為賴道。形氣發于根柢兮,柯葉匯而零茂??主汪u之責景兮,羌未得其云已?! ±璐疽诟咝临?,羋強大于南汜。嬴取威于伯儀兮,姜本支乎三趾。既仁得其信然兮,仰天路而同軌。東鄰虐而殲仁兮,王合位乎三五。戎女烈而喪孝兮,伯徂歸于龍虎。發還師以成命兮,重醉行而自耦。震鱗漦于夏庭兮,匝三正而滅姬。巽羽化于宣宮兮,彌五辟而成災。道修長而世短兮,夐冥默而不周。胥仍物而鬼諏兮,乃窮宙而達幽。媯巢姜于孺筮兮,旦筭祀于契龜。宣曹興敗于下夢兮,魯衛名謚于銘謠。妣聆呱而劾石兮,許相理而鞫條。道混成而自然兮,術同原而分流。神先心以定命兮,命隨行以消息。斡流遷其不濟兮,故遭罹而嬴縮。三欒同于一體兮,雖移易而不忒。洞參差其紛錯兮,斯眾兆之所惑。周賈蕩而貢憤兮,齊死生與禍福??顾砸猿C情兮,信畏犧而忌鵩?! ∷F圣人至論兮,順天性而斷誼。物有欲而不居兮,亦有惡而不避。守孔約而不貳兮,乃輶德而無累。三仁殊于一致兮,夷惠舛而齊聲。木偃息以蕃魏兮,申重繭以存荊。紀焚躬以衛上兮,皓頤志而弗傾。侯草木之區別兮,茍能實其必榮。要沒世而不朽兮,乃先民之所程。觀天網之纮覆兮,實棐諶而相訓。謨先圣之大猷兮,亦鄰德而助信。虞韶美而儀鳳兮,孔忘味于千載。素文信而厎麟兮,漢賓祚于異代。精通靈而感物兮,神動氣而入微。養流睇而猿號兮,李虎發而石開。非精誠其焉通兮,茍無實其孰信?操末技猶必然兮,矧耽躬于道真。登孔昊而上下兮,緯群龍之所經。朝貞觀而夕化兮,猶諠己而遺形。若胤彭而偕老兮,訴來哲而通情?! y曰:天造草昧,立性命兮。復心弘道,惟圣賢兮。渾元運物,流不處兮。保身遺名,民之表兮。舍生取誼,以道用兮。憂傷夭物,忝莫痛兮。皓爾太素,曷渝色兮。尚越其幾,淪神域兮。
惟永元元年秋七月,有漢元舅曰車騎將軍竇憲,寅亮圣明,登翼王室,納于大麓,維清緝熙。乃與執金吾耿秉,述職巡御。理兵于朔方。鷹揚之校,螭虎之士,爰該六師,暨南單于、東胡烏桓、西戎氐羌,侯王君長之群,驍騎三萬。元戎輕武,長轂四分,云輜蔽路,萬有三千余乘。勒以八陣,蒞以威神,玄甲耀目,朱旗絳天。遂陵高闕,下雞鹿,經磧鹵,絕大漠,斬溫禺以釁鼓,血尸逐以染鍔。然后四校橫徂,星流彗掃,蕭條萬里,野無遺寇。于是域滅區殫,反旆而旋,考傳驗圖,窮覽其山川。遂逾涿邪,跨安侯,乘燕然,躡冒頓之區落,焚老上之龍庭。上以攄高、文之宿憤,光祖宗之玄靈;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漢之天聲。茲所謂一勞而久逸,暫費而永寧者也,乃遂封山刊石,昭銘盛德。其辭曰:
鑠王師兮征荒裔,
封燕然山銘。兩漢。班固。 惟永元元年秋七月,有漢元舅曰車騎將軍竇憲,寅亮圣明,登翼王室,納于大麓,維清緝熙。乃與執金吾耿秉,述職巡御。理兵于朔方。鷹揚之校,螭虎之士,爰該六師,暨南單于、東胡烏桓、西戎氐羌,侯王君長之群,驍騎三萬。元戎輕武,長轂四分,云輜蔽路,萬有三千余乘。勒以八陣,蒞以威神,玄甲耀目,朱旗絳天。遂陵高闕,下雞鹿,經磧鹵,絕大漠,斬溫禺以釁鼓,血尸逐以染鍔。然后四校橫徂,星流彗掃,蕭條萬里,野無遺寇。于是域滅區殫,反旆而旋,考傳驗圖,窮覽其山川。遂逾涿邪,跨安侯,乘燕然,躡冒頓之區落,焚老上之龍庭。上以攄高、文之宿憤,光祖宗之玄靈;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漢之天聲。茲所謂一勞而久逸,暫費而永寧者也,乃遂封山刊石,昭銘盛德。其辭曰:鑠王師兮征荒裔,剿兇虐兮截海外。夐其邈兮亙地界,封神丘兮建隆嵑,熙帝載兮振萬世!
蓋聞王者莫高于周文,伯者莫高于齊桓,皆待賢人而成名。今天下賢者智能,豈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進?今吾以天之靈,賢士大夫,定有天下,以為一家。欲其長久,世世奉宗廟亡絕也。賢人已與我共平之矣,而不與吾共安利之,可乎?賢士大夫有肯從我游者,吾能尊顯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御史大夫昌下相國,相國酂侯下諸侯王,御史中執法下郡守,其有意稱明德者,必身勸,為之駕,遣詣相國府,署行義年,有而弗言,覺免。年老癃病,勿遣。
高帝求賢詔。兩漢。班固。 蓋聞王者莫高于周文,伯者莫高于齊桓,皆待賢人而成名。今天下賢者智能,豈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進?今吾以天之靈,賢士大夫,定有天下,以為一家。欲其長久,世世奉宗廟亡絕也。賢人已與我共平之矣,而不與吾共安利之,可乎?賢士大夫有肯從我游者,吾能尊顯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反蠓虿孪鄧?,相國酂侯下諸侯王,御史中執法下郡守,其有意稱明德者,必身勸,為之駕,遣詣相國府,署行義年,有而弗言,覺免。年老癃病,勿遣。
漢之西都,在于雍州,實曰長安。左據函谷、二崤之阻,表以太華、終南之山。右界褒斜、隴首之險,帶以洪河、涇、渭之川。眾流之隈,汧涌其西。華實之毛,則九州之上腴焉。防御之阻,則天地之隩區焉。是故橫被六合,三成帝畿,周以龍興,秦以虎視。及至大漢受命而都之也,仰悟東井之精,俯協《河圖》之靈。奉春建策,留侯演成。天人合應,以發皇明,乃眷西顧,實惟作京。于是睎秦嶺,睋北阜,挾酆灞,據龍首。圖皇基于億載,度宏規而大起。肇自高而終平,世增飾以崇麗。歷十二之延祚,故窮泰而極侈。建金城而萬雉,呀周池而成淵。披三條之廣路,立十二之通門。內則街衢洞達,閭閻且千,九市開場,貨別隧分。人不得顧,車不得旋,闐城溢郭,旁流百廛。紅塵四合,煙云相連。于是既庶且富,娛樂無疆。都人士女,殊異乎五方。游士擬于公侯,列肆侈于姬姜。鄉曲豪舉,游俠之雄,節慕原、嘗,名亞春、陵。連交合眾,騁騖乎其中。
若乃觀其四郊,浮游近縣,則南望杜、霸,北眺五陵。名都對郭,邑居相承。英俊之域,紱冕所興。冠蓋如云,七相五公。與乎州郡之豪杰,五都之貨殖,三選七遷,充奉陵邑。蓋以強干弱枝,隆上都而觀萬國也。封畿之內,厥土千里,逴躒諸夏,兼其所有。其陽則崇山隱天,幽林穹谷,陸海珍藏,藍田美玉。商、洛緣其隈,鄠、杜濱其足,源泉灌注,陂池交屬。竹林果園,芳草甘木,郊野之富,號為近蜀。其陰則冠以九嵕,陪以甘泉,乃有靈宮起乎其中。秦漢之所極觀,淵云之所頌嘆,于是乎存焉。下有鄭、白之沃,衣食之源。提封五萬,疆埸綺分,溝塍刻鏤,原隰龍鱗,決渠降雨,荷插成云。五谷垂穎,桑麻鋪棻。東郊則有通溝大漕,潰渭洞河,泛舟山東,控引淮湖,與海通波。西郊則有上囿禁苑,林麓藪澤,陂池連乎蜀漢,繚以周墻,四百余里。離宮別館,三十六所。神池靈沼,往往而在。其中乃有九真之麟,大宛之馬,黃支之犀,條支之鳥。逾昆侖,越巨海,殊方異類,至于三萬里。
西都賦。兩漢。班固。 漢之西都,在于雍州,實曰長安。左據函谷、二崤之阻,表以太華、終南之山。右界褒斜、隴首之險,帶以洪河、涇、渭之川。眾流之隈,汧涌其西。華實之毛,則九州之上腴焉。防御之阻,則天地之隩區焉。是故橫被六合,三成帝畿,周以龍興,秦以虎視。及至大漢受命而都之也,仰悟東井之精,俯協《河圖》之靈。奉春建策,留侯演成。天人合應,以發皇明,乃眷西顧,實惟作京。于是睎秦嶺,睋北阜,挾酆灞,據龍首。圖皇基于億載,度宏規而大起。肇自高而終平,世增飾以崇麗。歷十二之延祚,故窮泰而極侈。建金城而萬雉,呀周池而成淵。披三條之廣路,立十二之通門。內則街衢洞達,閭閻且千,九市開場,貨別隧分。人不得顧,車不得旋,闐城溢郭,旁流百廛。紅塵四合,煙云相連。于是既庶且富,娛樂無疆。都人士女,殊異乎五方。游士擬于公侯,列肆侈于姬姜。鄉曲豪舉,游俠之雄,節慕原、嘗,名亞春、陵。連交合眾,騁騖乎其中?! ∪裟擞^其四郊,浮游近縣,則南望杜、霸,北眺五陵。名都對郭,邑居相承。英俊之域,紱冕所興。冠蓋如云,七相五公。與乎州郡之豪杰,五都之貨殖,三選七遷,充奉陵邑。蓋以強干弱枝,隆上都而觀萬國也。封畿之內,厥土千里,逴躒諸夏,兼其所有。其陽則崇山隱天,幽林穹谷,陸海珍藏,藍田美玉。商、洛緣其隈,鄠、杜濱其足,源泉灌注,陂池交屬。竹林果園,芳草甘木,郊野之富,號為近蜀。其陰則冠以九嵕,陪以甘泉,乃有靈宮起乎其中。秦漢之所極觀,淵云之所頌嘆,于是乎存焉。下有鄭、白之沃,衣食之源。提封五萬,疆埸綺分,溝塍刻鏤,原隰龍鱗,決渠降雨,荷插成云。五谷垂穎,桑麻鋪棻。東郊則有通溝大漕,潰渭洞河,泛舟山東,控引淮湖,與海通波。西郊則有上囿禁苑,林麓藪澤,陂池連乎蜀漢,繚以周墻,四百余里。離宮別館,三十六所。神池靈沼,往往而在。其中乃有九真之麟,大宛之馬,黃支之犀,條支之鳥。逾昆侖,越巨海,殊方異類,至于三萬里?! ∑鋵m室也,體象乎天地,經緯乎陰陽。據坤靈之正位,仿太紫之圓方。樹中天之華闕,豐冠山之朱堂。因瑰材而究奇,抗應龍之虹梁。列棼橑以布翼,荷棟桴而高驤。雕玉瑱以居楹,裁金壁以飾珰。發五色之渥彩,光焰朗以景彰。于是左墄右平,重軒三階。閨房周通,門闥洞開。列鐘虡于中庭,立金人于端闈。仍增崖而衡閾,臨峻路而啟扉。徇以離宮別寢,承以崇臺閑館,煥若列宿,紫宮是環。清涼、宣溫、神仙、長年、金華、玉堂、白虎、麒麟,區宇若茲,不可殫論。增盤崔嵬,登降炤爛,殊形詭制,每各異觀。乘茵步輦,惟所息宴。后宮則有掖庭、椒房,后妃之室。合歡、增城、安處、常寧、茝若、椒風、披香、發越、蘭林、蕙草、鴛鸞、飛翔之列,昭陽特盛,隆乎孝成。屋不呈材,墻不露形。裛以藻繡,絡以綸連。隨侯明月,錯落其間。金釭銜璧,是為列錢。翡翠火齊,流耀含英。懸黎垂棘,夜光在焉。于是玄墀扣砌,玉階彤庭,碝磩彩致,琳珉青熒,珊瑚碧樹,周阿而生。紅羅颯纚,綺組繽紛。精曜華燭,俯仰如神。后宮之號,十有四位。窈窕繁華,更盛迭貴。處乎斯列者,蓋以百數。左右庭中,朝堂百寮之位,蕭曹魏邴,謀謨乎其上。佐命則垂統,輔翼則成化。流大漢之愷悌,蕩亡秦之毒螫。故令斯人揚樂和之聲,作畫一之歌。功德著乎祖宗,膏澤洽乎黎庶。又有天祿、石渠,典籍之府。命夫諄誨故老,名儒師傅,講論乎《六藝》,稽合乎同異。又有承明、金馬、著作之庭。大雅宏達,于茲為群。元元本本,殫見洽聞。啟發篇章,校理秘文。周以鉤陳之位,衛以嚴更之署,總禮官之甲科,群百郡之廉孝?;①S贅衣,閹尹閽寺。陛戟百重,各有典司?! ≈軓]千列,徼道綺錯。輦路經營,修除飛閣。自未央而連桂宮,北彌明光而亙長樂。凌隥道而超西墉,掍建章而連外屬。設璧門之鳳闕,上觚稜而棲金爵。內則別風之嶕峣,眇麗巧而聳擢,張千門而立萬戶,順陰陽以開闔。爾乃正殿崔嵬,層構厥高,臨乎未央。經駘湯而出馺娑,洞枍詣以與天梁。上反宇以蓋戴,激日景而納光。神明郁其特起,遂偃蹇而上躋。軼云雨于太半,虹霓回帶于棼楣。雖輕迅與僄狡,猶愕眙而不能階。攀井干而未半,目眴轉而意迷,舍欞檻而卻倚,若顛墜而復稽,魂怳怳以失度,巡回途而下低,既懲懼于登望,降周流以彷徨。步甬道以縈紆,又杳窱而不見陽。排飛闥而上出,若游目于天表,似無依而洋洋。前唐中而后太液,覽滄海之湯湯。揚波濤于碣石,激神岳之嶈嶈。濫瀛洲與方壺,蓬萊起乎中央。于是靈草冬榮,神木叢生。巖峻崷崪,金石崢嶸??瓜烧埔猿新?,擢雙立之金莖,軼埃壒之混濁,鮮顥氣之清英。騁文成之丕誕,馳五利之所刑。庶松喬之群類,時游從乎斯庭。實列仙之攸館,非吾人之所寧?! 柲耸视沃畨延^,奮泰武乎上囿。因茲以威戎夸狄,耀威靈而講武事。命荊州使起鳥、詔梁野而驅獸。毛群內闐,飛羽上覆,接翼側足,集禁林而屯聚。水衡虞人,修其營表。種別群分,部曲有署。罘網連纮,籠山絡野。列卒周匝,星羅云布。于是乘鑾輿,備法駕,帥群臣,披飛廉,入苑門。遂繞酆鄗,歷上蘭。六師發逐,百獸駭殫,震震爚爚,雷奔電激,草木涂地,山淵反覆。蹂躪其十二三,乃拗怒而少息。爾乃期門佽飛,列刃鉆鍭,要趹追蹤。鳥驚觸絲,獸駭值鋒。機不虛掎,弦不再控。矢不單殺,中必疊雙。颮颮紛紛,矰繳相纏。風毛雨血,灑野蔽天。平原赤,勇士厲。猿狖失木,豺狼懾竄。爾乃移師趨險,并蹈潛穢。窮虎奔突,狂兕觸蹶。許少施巧,秦成力折。掎僄狡,扼猛噬。脫角挫脰,徒搏獨殺。挾師豹,拖熊螭。曳犀犛,頓象羆。超洞壑,越峻崖。蹶嶄巖,巨石隤。松柏仆,叢林摧。草木無余,禽獸殄夷?! ∮谑翘熳幽说菍儆裰^,歷長楊之榭。覽山川之體勢,觀三軍之殺獲。原野蕭條,目極四裔。禽相鎮壓,獸相枕藉。然后收禽會眾,論功賜胙。陳輕騎以行炰,騰酒車以斟酌。割鮮野食,舉烽命釂。饗賜畢,勞逸齊,大輅鳴鑾,容與徘徊。集乎豫章之宇,臨乎昆明之池。左牽牛而右織女,似云漢之無涯。茂樹蔭蔚,芳草被堤。蘭茝發色,曄曄猗猗。若摛錦布繡,燭燿乎其陂。鳥則玄鶴白鷺,黃鵠鵁鸛,鸧鴰鴇鶂,鳧鷖鴻雁。朝發河海,夕宿江漢。沉浮往來,云集霧散。于是后宮乘輚輅,登龍舟。張鳳蓋,建華旗。祛黼帷,鏡清流。靡微風,澹淡浮。棹女謳,鼓吹震,聲激越,謍厲天,鳥群翔,魚窺淵。招白鷴,下雙鵠。揄文竿,出比目。撫鴻罿,御矰繳,方舟并騖,俯仰極樂。遂乃風舉云搖,浮游溥覽。前乘秦嶺,后越九嵕,東薄河華,西涉岐雍。宮館所歷,百有余區。行所朝夕,儲不改供。禮上下而接山川,究休佑之所用。采游童之歡謠,第從臣之嘉頌。于斯之時,都都相望,邑邑相屬。國藉十世之基,家承百年之業,士食舊德之名氏,農服先疇之畎畝,商循族世之所鬻,工用高曾之規矩。粲乎隱隱,各得其所?! ∪舫颊咄接^跡于舊墟,聞之乎故老,十分而未得其一端,故不能遍舉也。
東都主人喟然而嘆曰:“痛乎風俗之移人也。子實秦人,矜夸館室,保界河山,信識昭、襄而知始皇矣,烏睹大漢之云為乎?夫大漢之開元也,奮布衣以登皇位,由數期而創萬代,蓋六籍所不能談,前圣靡得言焉當此之時,功有橫而當天,討有逆而順民。故婁敬度勢而獻其說,蕭公權宜而拓其制。時豈泰而安之哉,計不得以已也。吾子曾不是睹,顧曜后嗣之末造,不亦暗乎?今將語子以建武之治,永平之事,監于太清,以變子之惑志。往者王莽作逆,漢祚中缺,天人致誅,六合相滅。于時之亂,生人幾亡,鬼神泯絕,壑無完柩,郛罔遺室。原野厭人之肉,川谷流人之血,秦、項之災,猶不克半,書契以來,未之或紀。故下人號而上訴,上帝懷而降監,乃致命乎圣皇。于是圣皇乃握乾符,闡坤珍,披皇圖,稽帝文,赫然發憤,應若興云,霆擊昆陽,憑怒雷震。遂超大河,跨北岳,立號高邑,建都河、洛。紹百王之荒屯,因造化之蕩滌,體元立制,繼天而作。系唐統,接漢緒,茂育群生,恢復疆宇,勛兼乎在昔,事勤乎三五。豈特方軌并跡,紛紛后辟,治近古之所務,蹈一圣之險易云爾哉。且夫建武之元,天地革命,四海之內,更造夫婦,肇有父子,君臣初建,人倫實始,斯乃伏犧氏之所以基皇德也。分州土,立市朝,作盤輿,造器械,斯乃軒轅氏之所以開帝功也。龔行天罰,應天順人,斯乃湯、武之所以昭王業也。遷都改邑,有殷宗中興之則焉。即土之中,有周成隆平之制焉。不階尺土一人之柄,同符乎高祖??思簭投Y,以奉終始,允恭乎孝文。憲章稽古,封岱勒成,儀炳乎世宗。
案《六經》而校德,眇古昔而論功,仁圣之事既該,而帝王之道備矣。至于永平之際,重熙而累洽,盛三雍之上儀,修袞龍之法服,鋪鴻藻,信景鑠,揚世廟,正雅樂。人神之和允洽,群臣之序既肅。乃動大輅,遵皇衢,省方巡狩,窮覽萬國之有無,考聲教之所被,散皇明以燭幽。然后增周舊,修洛邑,扇巍巍,顯翼翼。光漢京于諸夏,總八方而為之極。是以皇城之內,宮室光明,闕庭神麗,奢不可逾,儉不能侈。外則因原野以作苑,填流泉而為沼,發蘋藻以潛魚,豐圃草以毓獸,制同乎梁鄒,誼合乎靈囿。若乃順時節而搜狩,簡車徒以講武,則必臨之以《王制》,考之以《風》《雅》,歷《騶虞》,覽《駟鐵》,嘉《車攻》,采《吉日》,禮官整儀,乘輿乃出。于是發鯨魚,鏗華鐘,登玉輅,乘時龍,鳳蓋棽麗,和鑾玲瓏,天官景從,寢威盛容。山靈護野,屬御方神,雨師泛灑,風伯清塵,千乘雷起,萬騎紛紜,元戎竟野,戈鋌彗云,羽旄掃霓,旌旗拂天。焱焱炎炎,揚光飛文,吐焰生風,欱野噴山,日月為之奪明,丘陵為之搖震。遂集乎中囿,陳師案屯,駢部曲,列校隊,勒三軍,誓將帥。然后舉烽伐鼓,申令三驅,輶車霆激,驍騎電騖,由基發射范氏施御,弦不睼禽,轡不詭遇,飛者未及翔,走者未及去。指顧倏忽,獲車已實,樂不極盤,殺不盡物,馬踠余足,士怒未渫,先驅復路,屬車案節。于是薦三犧,效五牲,禮神祇,懷百靈,覲明堂,臨辟雍,揚緝熙,宣皇風,登靈臺,考休徵。俯仰乎乾坤,參象乎圣躬,目中夏而布德,瞰四裔而抗棱。西蕩河源,東澹海漘,北動幽崖,南趯朱垠。殊方別區,界絕而不鄰。自孝武之所不征,孝宣之所未臣,莫不陸讋水栗,奔走而來賓。遂綏哀牢,開永昌,春王三朝,會同漢京。是日也,天子受四海之圖籍,膺萬國之貢珍,內撫諸夏,外綏百蠻。爾乃盛禮興樂,供帳置乎云龍之庭,陳百寮而贊群后,究皇儀而展帝容。于是庭實千品,旨酒萬鐘,列金罍,班玉觴,嘉珍御,太牢饗。爾乃食舉《雍》徹,太師奏樂,陳金石,布絲竹,鐘鼓鏗鍧,管弦燁煜??刮迓?,極六律,歌九功,舞八佾,《韶》《武》備,泰古華。四夷間奏,德廣所及,僸佅兜離,罔不具集。萬樂備,百禮暨,皇歡浹,群臣醉,降煙熅,調元氣,然后撞鐘告罷,百寮遂退。于是圣上親萬方之歡娛,又沐浴于膏澤,懼其侈心之將萌,而怠于東作也,乃申舊間,下明詔,命有司,班憲度,昭節儉,示太素。去后宮之麗飾,損乘輿之服御,抑工商之淫業,興農桑之盛務。遂令海內棄末而反本,背偽而歸真,女修織纴,男務耕耘,器用陶匏,服尚素玄,恥纖靡而不服,賤奇麗而弗珍,捐金于山,沈珠于淵。于是百姓滌瑕蕩穢而鏡至清,形神寂漠,耳目弗營,嗜欲之源滅,廉恥之心生,莫不優游而自得,玉潤而金聲。是以四海之內,學校如林,庠序盈門,獻酬交錯,俎豆莘莘,下舞上歌,蹈德詠仁。登降飪宴之禮既畢,因相與嗟嘆玄德,讜言弘說,咸含和而吐氣,頌曰:“盛哉乎斯世!”今論者但知誦虞、夏之《書》,詠殷、周之《詩》,講羲、文之《易》,論孔氏之《春秋》,罕能精古今之清濁,究漢德之所由。唯子頗識舊典,又徒馳騁乎末流。溫故知新已難,而知德者鮮矣。且夫僻界西戎,險阻四塞,修其防御,孰與處乎土中,平夷洞達,萬方輻湊?秦嶺、九崚,涇、渭之川,曷若四瀆、五岳,帶河溯洛,圖書之淵?建章、甘泉,館御列仙,孰與靈臺、明堂,統和天人?太液、昆明,鳥獸之囿,曷若辟雍海流,道德之富?游俠逾侈,犯義侵禮,孰與同履法度,翼翼濟濟也?子徒習秦阿房之造天,而不知京洛之有制也。識函谷之可關,而不知王者之無外也。主人之辭未終,西都賓矍然失容,逡巡降階,揲然意下,捧手欲辭?!敝魅嗽唬骸皬臀?,今將授予以五篇之詩?!辟e既卒業,乃稱曰:“美哉乎斯詩!義正乎揚雄,事實乎相如,匪唯主人之好學,蓋乃遭遇乎斯時也。小子狂簡,不知所裁,既聞正道,請終身而誦之?!?/div>
東都賦。兩漢。班固。 東都主人喟然而嘆曰:“痛乎風俗之移人也。子實秦人,矜夸館室,保界河山,信識昭、襄而知始皇矣,烏睹大漢之云為乎?夫大漢之開元也,奮布衣以登皇位,由數期而創萬代,蓋六籍所不能談,前圣靡得言焉當此之時,功有橫而當天,討有逆而順民。故婁敬度勢而獻其說,蕭公權宜而拓其制。時豈泰而安之哉,計不得以已也。吾子曾不是睹,顧曜后嗣之末造,不亦暗乎?今將語子以建武之治,永平之事,監于太清,以變子之惑志。往者王莽作逆,漢祚中缺,天人致誅,六合相滅。于時之亂,生人幾亡,鬼神泯絕,壑無完柩,郛罔遺室。原野厭人之肉,川谷流人之血,秦、項之災,猶不克半,書契以來,未之或紀。故下人號而上訴,上帝懷而降監,乃致命乎圣皇。于是圣皇乃握乾符,闡坤珍,披皇圖,稽帝文,赫然發憤,應若興云,霆擊昆陽,憑怒雷震。遂超大河,跨北岳,立號高邑,建都河、洛。紹百王之荒屯,因造化之蕩滌,體元立制,繼天而作。系唐統,接漢緒,茂育群生,恢復疆宇,勛兼乎在昔,事勤乎三五。豈特方軌并跡,紛紛后辟,治近古之所務,蹈一圣之險易云爾哉。且夫建武之元,天地革命,四海之內,更造夫婦,肇有父子,君臣初建,人倫實始,斯乃伏犧氏之所以基皇德也。分州土,立市朝,作盤輿,造器械,斯乃軒轅氏之所以開帝功也。龔行天罰,應天順人,斯乃湯、武之所以昭王業也。遷都改邑,有殷宗中興之則焉。即土之中,有周成隆平之制焉。不階尺土一人之柄,同符乎高祖??思簭投Y,以奉終始,允恭乎孝文。憲章稽古,封岱勒成,儀炳乎世宗?! “浮读洝范5?,眇古昔而論功,仁圣之事既該,而帝王之道備矣。至于永平之際,重熙而累洽,盛三雍之上儀,修袞龍之法服,鋪鴻藻,信景鑠,揚世廟,正雅樂。人神之和允洽,群臣之序既肅。乃動大輅,遵皇衢,省方巡狩,窮覽萬國之有無,考聲教之所被,散皇明以燭幽。然后增周舊,修洛邑,扇巍巍,顯翼翼。光漢京于諸夏,總八方而為之極。是以皇城之內,宮室光明,闕庭神麗,奢不可逾,儉不能侈。外則因原野以作苑,填流泉而為沼,發蘋藻以潛魚,豐圃草以毓獸,制同乎梁鄒,誼合乎靈囿。若乃順時節而搜狩,簡車徒以講武,則必臨之以《王制》,考之以《風》《雅》,歷《騶虞》,覽《駟鐵》,嘉《車攻》,采《吉日》,禮官整儀,乘輿乃出。于是發鯨魚,鏗華鐘,登玉輅,乘時龍,鳳蓋棽麗,和鑾玲瓏,天官景從,寢威盛容。山靈護野,屬御方神,雨師泛灑,風伯清塵,千乘雷起,萬騎紛紜,元戎竟野,戈鋌彗云,羽旄掃霓,旌旗拂天。焱焱炎炎,揚光飛文,吐焰生風,欱野噴山,日月為之奪明,丘陵為之搖震。遂集乎中囿,陳師案屯,駢部曲,列校隊,勒三軍,誓將帥。然后舉烽伐鼓,申令三驅,輶車霆激,驍騎電騖,由基發射范氏施御,弦不睼禽,轡不詭遇,飛者未及翔,走者未及去。指顧倏忽,獲車已實,樂不極盤,殺不盡物,馬踠余足,士怒未渫,先驅復路,屬車案節。于是薦三犧,效五牲,禮神祇,懷百靈,覲明堂,臨辟雍,揚緝熙,宣皇風,登靈臺,考休徵。俯仰乎乾坤,參象乎圣躬,目中夏而布德,瞰四裔而抗棱。西蕩河源,東澹海漘,北動幽崖,南趯朱垠。殊方別區,界絕而不鄰。自孝武之所不征,孝宣之所未臣,莫不陸讋水栗,奔走而來賓。遂綏哀牢,開永昌,春王三朝,會同漢京。是日也,天子受四海之圖籍,膺萬國之貢珍,內撫諸夏,外綏百蠻。爾乃盛禮興樂,供帳置乎云龍之庭,陳百寮而贊群后,究皇儀而展帝容。于是庭實千品,旨酒萬鐘,列金罍,班玉觴,嘉珍御,太牢饗。爾乃食舉《雍》徹,太師奏樂,陳金石,布絲竹,鐘鼓鏗鍧,管弦燁煜??刮迓?,極六律,歌九功,舞八佾,《韶》《武》備,泰古華。四夷間奏,德廣所及,僸佅兜離,罔不具集。萬樂備,百禮暨,皇歡浹,群臣醉,降煙熅,調元氣,然后撞鐘告罷,百寮遂退。于是圣上親萬方之歡娛,又沐浴于膏澤,懼其侈心之將萌,而怠于東作也,乃申舊間,下明詔,命有司,班憲度,昭節儉,示太素。去后宮之麗飾,損乘輿之服御,抑工商之淫業,興農桑之盛務。遂令海內棄末而反本,背偽而歸真,女修織纴,男務耕耘,器用陶匏,服尚素玄,恥纖靡而不服,賤奇麗而弗珍,捐金于山,沈珠于淵。于是百姓滌瑕蕩穢而鏡至清,形神寂漠,耳目弗營,嗜欲之源滅,廉恥之心生,莫不優游而自得,玉潤而金聲。是以四海之內,學校如林,庠序盈門,獻酬交錯,俎豆莘莘,下舞上歌,蹈德詠仁。登降飪宴之禮既畢,因相與嗟嘆玄德,讜言弘說,咸含和而吐氣,頌曰:“盛哉乎斯世!”今論者但知誦虞、夏之《書》,詠殷、周之《詩》,講羲、文之《易》,論孔氏之《春秋》,罕能精古今之清濁,究漢德之所由。唯子頗識舊典,又徒馳騁乎末流。溫故知新已難,而知德者鮮矣。且夫僻界西戎,險阻四塞,修其防御,孰與處乎土中,平夷洞達,萬方輻湊?秦嶺、九崚,涇、渭之川,曷若四瀆、五岳,帶河溯洛,圖書之淵?建章、甘泉,館御列仙,孰與靈臺、明堂,統和天人?太液、昆明,鳥獸之囿,曷若辟雍海流,道德之富?游俠逾侈,犯義侵禮,孰與同履法度,翼翼濟濟也?子徒習秦阿房之造天,而不知京洛之有制也。識函谷之可關,而不知王者之無外也。主人之辭未終,西都賓矍然失容,逡巡降階,揲然意下,捧手欲辭?!敝魅嗽唬骸皬臀?,今將授予以五篇之詩?!辟e既卒業,乃稱曰:“美哉乎斯詩!義正乎揚雄,事實乎相如,匪唯主人之好學,蓋乃遭遇乎斯時也。小子狂簡,不知所裁,既聞正道,請終身而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