鴥彼晨風,郁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山有苞櫟,隰有六駁。未見君子,憂心靡樂。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山有苞棣,隰有樹檖。未見君子,憂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一個女子癡心地渴望著,等待著重新見到那位朝思暮想的“君子”,她望穿秋水,等得心碎神傷。其實那位“君子”,恐怕壓根兒已將她忘個罄盡。這首詩的內容實有揶揄嘲弄這位“君子”“二三其德”的況味。
全詩三章,章六句。首章用鹯鳥歸林起興,也兼有賦的成分。鳥倦飛而知返,還會回到自己的窩里,而人卻忘了家,不想回來。這位女子望得情深意切。起首兩句,從眼前景切入心中情,又是暮色蒼茫的黃昏,仍瞅不到意中的“君子”,心底不免憂傷苦澀。再細細思量,越想越怕。她想:怎么辦呵怎么辦?那人怕已忘了我!不假雕琢,明白如話的質樸語言,表達出真摯感情,使人如聞其聲,如窺其心,這是《詩經》語言藝術的一大特色。從“忘我實多”可以揣測他們間有過許許多多花間月下、山盟海誓的情事,忘得多也就負得深,這位“君子”實在是無情無義的負心漢。不過詩意表達得相當蘊藉。
“山有……隰有……”是《詩經》常出現的起興成句,用以比況物各得其宜。上古時代先民物質生活尚不豐富,四望多見山巒坑谷正是歷史的必然。那颙望著的女子瞥見晨風鳥箭樣掠過飛入北林后,余下所見就是山坡上有茂密櫟樹和洼地里有樹皮青白相間的梓榆。三章則換了兩種樹:棣和檖。之所以換,其主要作用怕是在于換韻腳。萬物各得其所,獨有自己無所適從,那份惆悵和凄涼可想而知,心里自然不痛快。三章詩在表達“憂心”上是層層遞進的?!皻J欽”形容憂而不忘;“靡樂”,不再有往事和現實的歡樂;“如醉”,如癡如醉精神恍惚。再發展下去,也許就要精神崩潰了。全詩各章感情的遞進軌跡相當清晰和真實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