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莫誰家子,來感長安秋。
壯年抱羈恨,夢泣生白頭。
瘦馬秣敗草,雨沫飄寒溝。
南宮古簾暗,濕景傳簽籌。
家山遠千里,云腳天東頭。
憂眠枕劍匣,客帳夢封侯。
詩人李賀抱著滿腔熱忱來到長安,冀望通過“蔭子得官”的途徑,求得一官半職,實現其濟民報國的人生抱負。而現實生活對他的回報卻是無情的,奉禮郎官職卑微,受盡皇親國戚、達官貴人的冷遇和排擠,懷才不遇、壯志難酬的感憤,時時襲來心頭。在蕭瑟寒冷的秋雨中,他滯留館舍,觸景生情,憑借詩句抒發(fā)郁結于心頭的憂憤。詩的首句用“誰家子”唱發(fā),“仿佛自問,極憤郁之致”(葉蔥奇《李賀詩集注》)。詩人來到長安,感受到秋意的蕭瑟,更感受到“落莫”與“牢落”,壯年懷著羈居他鄉(xiāng)的怨恨,夢見自己白發(fā)滿頭,暗自悲泣?!笆蓠R”以下四句,從直接抒情轉入即景描寫,詩人所騎的瘦馬,喂飼劣等草料,雨沫飄零在寒溝里;遙望南宮,古簾下一片昏暗,只聽到更籌聲從雨中傳來。筆觸細致的景物描寫,緊緊扣住“滯雨”的題意行筆,既能表現詩人貧困、飄零的景況,又能暗喻吏部官員的昏庸,著墨不多,而意境融沏。最后四句,詩人馳騁想象,一會兒想歸回故鄉(xiāng)。家鄉(xiāng)遠在千里之外的白云腳下,一會兒又想到投筆從戎,立功封侯。詩人不甘心沉淪下僚,不滿于現狀,亟想擺脫困境,徘徊于進退、窮通之間。
全詩基調極為低沉憂郁,結尾突然振起一筆,寫出“客帳夢封侯”的詩句,以寄托自己的生活理想,自作寬慰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