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郊無俎豆,弊廄慚老馬。
小雁過爐峰,影落楚水下。
長船倚云泊,石鏡秋涼夜。
豈解有鄉情,弄月聊嗚啞。
別柳當馬頭,官槐如兔目。
欲將千里別,持我易斗粟。
南云北云空脈斷,靈臺經絡懸春線。
青軒樹轉月滿床,下國饑兒夢中見。
維爾之昆二十馀,年來持鏡頗有須。
辭家三載今如此,索米王門一事無。
荒溝古水光如刀,庭南拱柳生蠐螬。
江干幼客真可念,郊原晚吹悲號號。
第一首敘離別之感受。首二句極寫自己之貧困與狼狽,在洛陽郊外作別,無俎豆陳列以相送,所乘之馬既瘦又老,自感慚愧。后六句遙想小弟離別后的情景。先想象小弟過香爐峰時,身影落在鄱陽湖里,懷念小弟之情,蘊含在景物描寫之中。其次想象小弟泊舟石鏡峰的景況和心緒,長船倚云而停泊,四顧凄迷,又當石鏡秋涼之夜,倍感孤寂。小弟值此情境,豈能不動鄉情。無處傾訴,只能對月悲啼。
第二首言兄弟之情。此詩平仄交叉用韻,分成四段,結構齊整,層次井然。首四句寫“別”,送別處的柳枝,擋住馬頭,道邊的官槐發芽如兔目,此時此地將作千里之別,猶弟持此以易斗粟,也就是《左傳》所謂“餬口四方”的意思。兄長無力維持家庭生計,弟弟年幼而遠行謀生,真可悲傷,所以措辭很沉痛。次四句寫“母心”,敘說老母思念、牽掛二子。二子一南一北,離家遠行,故曰“脈斷”。老母心里像懸掛著春線,牽掛兩地。老母居室的樹影,隨月光轉移,夢里見到江西的小兒。再次四句寫“我”,兄長已經二十多歲,頗有髭須,辭家三年到京城任職,“索米王門”,卻辭官而歸,事業無成。最后四句寫“憶”,承上文而來,既然一事無成,所以家庭冷落,荒溝積水,水光如刀,庭前老柳,已被蛀空。詩思又由眼前景轉向遠方“江干”,遙憶“江干幼客”小弟,年幼獨自外出,令人憂慮掛念。這時忽然聽到野外呼呼的風聲,如人悲號,更令人感到無限悲傷。
這兩首詩集中地表現出李賀與其弟離別的悲傷以及兄弟之間真切的情誼,同時也反映了中唐時期農村經濟的凋敝。全詩感情真摯,情趣深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