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竹嶺頭秋月輝,苦竹南枝鷓鴣飛。
嫁得燕山胡雁婿,欲銜我向雁門歸。
山雞翟雉來相勸,南禽多被北禽欺。
紫塞嚴霜如劍戟,蒼梧欲巢難背違。
我今誓死不能去,哀鳴驚叫淚沾衣。
詩的開頭描寫山鷓鴣的生活環(huán)境和不安的情狀:苦竹嶺是山名,在今安徽省銅陵市西南?!扒镌螺x”,點明這是秋月高掛的夜晚;“鷓鴣飛”,寫鷓鴣在月的輝照之下驚飛;“南枝”,點明驚飛的范圍。夜鳥不能遠飛;只能在枝頭近處雀躍小飛。這正如辛棄疾在《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所寫的“明月別枝驚鵲”的情景。
接著寫鷓鴣的夜不安眠,驚飛不定,除了因為秋月高照之外,還因為她即將經(jīng)歷一場生活的變遷:原來她被許嫁給燕山胡雁,燕山胡雁正以夫婿的身份來接她遷到雁門那里去。
底下寫眾鳥前來相勸、挽留:“翟雉”,長尾的山雞。鷓鴣的好友或“左鄰右舍”,山雞、翟雉等紛紛來勸她不要走。說在南方生活的禽鳥到了北方,多被北方的禽鳥欺侮。這顯然是眾鳥們生活經(jīng)驗的總結(jié),但這里并未展開,大概因為鷓鴣也是知道的,不必饒舌。
最后四句寫鷓鴣的決心和悲哀處境。
鷓鴣說:雁門地方風霜嚴酷有如劍戟刺人,我決不到那樣的地方去,我已決心在南方九嶷山上筑巢生活,再也不愿違背自己的心愿了。胡雁一定要我跟著它去,而我誓死不去,這該怎樣了結(jié)?。∠肫饋聿唤Q驚叫,淚水沾衣。這四句寫鷓鴣的心理活動,先是婉轉(zhuǎn):它不像山雞翟雉那樣直統(tǒng)統(tǒng)地說“南禽多被北禽欺”,而歸怨于雁門的嚴霜如戟;次是堅定,誓死不違背巢居蒼梧的心愿;后是悲哀:可以想到胡雁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而自己的處境能否安然無恙,實在擔心,所以不免哀鳴落淚。這樣寫,曲折深入,合情合理。
全詩寫的其實是山鷓鴣巢居南方、不愿北去的習性,但詩人用故事敷陳開去,在禽鳥生活中加進了婚嫁、逼遷、勸留、相欺、哀叫、落淚以及其他心理活動,仿佛人間生活的縮影,饒有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