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正月東出師,天子遙分龍虎旗。
樓船一舉風波靜,江漢翻為燕鶩池。
三川北虜亂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
但用東山謝安石,為君談笑凈胡沙。
雷鼓嘈嘈喧武昌,云旗獵獵過尋陽。
秋毫不犯三吳悅,春日遙看五色光。
龍盤虎踞帝王州,帝子金陵訪故丘。
春風試暖昭陽殿,明月還過鳷鵲樓。
二帝巡游俱未回,五陵松柏使人哀。
諸侯不救河南地,更喜賢王遠道來。
丹陽北固是吳關,畫出樓臺云水間。
千巖烽火連滄海,兩岸旌旗繞碧山。
王出三江按五湖,樓船跨海次揚都。
戰(zhàn)艦森森羅虎士,征帆一一引龍駒。
長風掛席勢難回,海動山傾古月摧。
君看帝子浮江日,何似龍驤出峽來。
祖龍浮海不成橋,漢武尋陽空射蛟。
我王樓艦輕秦漢,卻似文皇欲渡遼。
帝寵賢王入楚關,掃清江漢始應還。
初從云夢開朱邸,更取金陵作小山。
試借君王玉馬鞭,指揮戎虜坐瓊筵。
南風一掃胡塵靜,西入長安到日邊。
李白到永王李璘幕府以后,躊躇滿志,以為可以一抒抱負,“奮其智能,愿為輔弼”,成為像謝安那樣叱咤風云的人物。在這組詩里,詩人在歌頌永王東巡的同時,也抒發(fā)了自己的抱負。
首章發(fā)端。言永王奉天子命,建節(jié)東巡,義師到處,呈現(xiàn)和平景象。
二章詩人自謂在國家大難當頭時,希望像謝安一樣從容鎮(zhèn)靜地破敵除患。這首詩藝術構思非常出色,欲抑故揚,跌宕有致。詩人于前二句極寫叛軍之多且兇,國災民難之甚且危,目的卻在襯托后二句作者的宏圖大略。局勢寫得越嚴重,就愈見其高昂的愛國熱情和“一掃胡沙凈”的雄心;氣氛寫得越緊張,就愈見其從容鎮(zhèn)定地“挽狂瀾于既倒”的氣魄。這種反襯性的蓄勢之筆,增強了詩的力量。
三章寫軍容威武,聲勢浩大。軍紀嚴明,有戰(zhàn)勝征兆。從武昌至九江,再至三吳,一路東進,勢如破竹。
四章想象、或者說希望永王璘進兵金陵,給金陵人民帶來溫暖和光明。首句言金陵形勝,自古為帝王之地。次句敘事,言永王兵到金陵。三四句,以昭陽殿、鳷鵲樓借指金陵,以春風象征溫暖,以明月象征光明。
五章言社稷臨危,君臣束手,唯有永王揮師東來。前兩句擷取京師陷落后的一是一景,突出表現(xiàn)當時唐王朝所面臨的嚴重局勢,表達自己和廣大人民對眼前發(fā)生的一切痛心疾首,對叛軍所作所為的憎惡痛恨。后兩句,詩人通過對比手法,抨擊在叛軍進攻面前,為保存實力,節(jié)節(jié)敗退,聽任東都淪于敵手的各路將領,高度贊揚永王遠道而來,收復國土的英雄行為。
六章言丹陽地形險要,風景如畫。永王軍隊駐屯長江兩岸,一直延伸至海邊。這些都是想象或鼓勵之辭,實際上李璘的軍事勢力最東只到丹陽。
七章寫永王麾下的威武的水師。上二句言水師廣布,下二句言勇士威武。
八章寫永王水師以長風破浪之勢,動海傾山,如同晉代王濬樓船東下破吳。
九章把永王比成唐太宗,而且超過了秦皇、漢武,比擬得不倫不類,和其他十首也不協(xié)調,可能是永王幕府中人所增益,為永王提供了一個有意爭奪帝位的罪狀。因此前人認為是偽作。
十章寫永王奉天子之命,保衛(wèi)疆土,涉及地域之廣。入楚關,掃清江漢,從云夢到金陵。這是夸張之辭。實際李璘的軍事勢力未到金陵。
末章寫詩人希望永王能賦予他軍事指揮權,自信自己能像張良、諸葛亮或謝安那樣,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使得反叛胡人心悅誠服,聽從調遣,徹底肅清叛亂,然后向朝廷作出一個完美的交代。此詩運用浪漫的想象,象征的手法,塑造了蓋世英雄式的自我形象。
詩人在組詩中表現(xiàn)出的愛祖國,愛人民的熱情和對和平的向往是積極的,是值得肯定的。他對永王璘的政治走向不了解,是客觀的,以他的身份和閱歷,對此不可能作出正確的判斷。組詩第二首及最后一首表現(xiàn)出他想作謝安、諸葛亮那樣的儒將,運籌帷幄,從容應敵,決勝千里,是不現(xiàn)實的,甚至是幼稚的。這種思想在他的很多詩篇里都有表現(xiàn)。他一直希望能像范蠡一樣功成不居,泛舟五湖;像魯仲連那樣功成不取,意輕千金。這些抱負雖然不可能實現(xiàn),但卻成就了他豪邁的浪漫主義詩風和撼山動地、膾炙人口的詩篇。組詩中某些地方的夸張和想象不符合史實,一則是屬于鼓勵性質,一則是屬于夸張手法,是符合文學創(chuàng)作原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