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倦客登臨,多少豪雄,幾許消沉。今日何堪,買田陽羨,掛劍長林。霞縷爛誰家晝錦,月鉤橫故國丹心。窗影燈深,磷火青青,山鬼喑喑。
此曲前三句寫現(xiàn)實之景、歷史之思?!敖暇肟偷桥R,多少豪雄,幾許消沉。”這支曲整體透著一種沉重的悲涼之感,起句“江南倦客登臨”便初露端倪?!熬肟汀币馕镀>胗谟位轮?,加上“江南”二字,明確宦游的地點。喬吉是太原人,后寓居杭州,一生四海漂泊,故以“江南倦客”自稱,而“倦”字正顯示了他對于這種漂泊生活的倦怠?!岸嗌俸佬?,幾許消沉”,眺望著毗陵的夜景,作者陷入了深思。過往的歷史中有多少英雄豪杰,如今都已經(jīng)“消沉”。這兩句從現(xiàn)實之景轉(zhuǎn)人歷史之思,一下子拓寬了曲子的境界。
中間三句援引兩個典故?!敖袢蘸慰埃I田陽羨,掛劍長林?!鼻性藲v史上兩個著名的典故?!百I田陽羨”是用蘇軾典,蘇軾一生仕途坎坷,被貶謫之后終于悟出世事皆虛幻的道理,到晚年再不傾心于官場,只求在田園中度過余生。人生如夢,曾經(jīng)的美好最終也難逃過歷史塵埃的掩埋,這也是古往今來仁人志士共同的心緒和憤慨。“掛劍長林”,是用季札典,也有說喬吉此句是化用晉代許遜掛劍長松的典故。如此餌釋似乎與上句更為相符,與整首曲的基調(diào)也更為呼應。
末尾幾句寫他人富貴,自己生命如流,倍感凄涼?!跋伎|爛誰家晝錦,月鉤橫故國丹心”,這兩句對仗工整。“晝錦”則是用來比喻朝霞,作者在“霞縷爛”和“晝錦”之間,插入“誰家”二字,一下子使自己與這種富貴、耀眼的景象隔絕,這富貴不過是別人家的,與自己毫無一絲關(guān)系。朝霞已去,夜晚到來,殘月如鉤,“故國丹心”句是化用周密《一萼紅》,謂歲月如梭,人鬼殊途,對故國的一片丹心都是過去式了。窗影深深,夜已經(jīng)深了,燈火也歸于黯淡。遙望窗外,山野間“磷火青青,山鬼喑暗”。殘燈喻指畢命之燈,一切的一切最終都將化為泡影,都逃不過生死天命,讓人倍感凄涼和肅然。
喬吉那些表達歸隱之心的作品是他尋找解脫和心靈慰藉的產(chǎn)物,這首曲進一步展現(xiàn)了他內(nèi)心對于一生漂泊、無法超脫命運的痛苦。詩歌這種藝術(shù)形式只有和詩人內(nèi)心深處的靈魂結(jié)合才具有審美的意義,而喬吉的散曲便很好地做到了這一點。通過閱讀這支小令,讀者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作者內(nèi)心深處的痛苦和感傷,他清楚地看著這個現(xiàn)實,卻一直無法接受,這也是其痛苦和矛盾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