縹緲危亭,笑談獨在千峰上。與誰同賞。萬里橫煙浪。
老去情懷,猶作天涯想??浙皭潯I倌旰婪?。莫學衰翁樣。
起首一句徑直點題?!翱~緲”,隱隱約約,若有若無,形容亭在絕頂,既高且小,從遠處遙望,若隱若現(xiàn);這是緊扣題中“絕頂小亭”來寫的。危,高也;危亭即高亭,因為亭基在弁山絕頂,這是吳興地區(qū)的最高峰。第二句由亭而寫到人,應題目的“登”字。由于小亭位于“絕頂”,故登亭之人有“千峰上”之感。獨登小亭,無人共賞,只有萬里橫江而過的波浪,渺茫無邊無際。
上片末兩句倒裝,一則說北方大片失地,山河破碎,不堪賞玩;二則說因主戰(zhàn)派不斷受到排擠和打擊,已找不到同心同德,一起去把失地收回,重建共賞的人。“萬里”,喻其廣遠,指吳興以北直至淪陷了的中原地區(qū),此時宋室南渡已八個年頭了?!盁熇恕毙稳轃熢迫缋耍c“萬里”相應。北望中原,煙霧迷茫,不知恢復何日。“賞”字不只為了協(xié)韻,還含有預想失土恢復后登臨賞覽的意思內(nèi)?!芭c誰同賞”即沒有誰與之同賞,回應“獨”字?!蔼殹倍萍啊巴p”,“同賞”又感嘆“與誰”;歡快味的“賞”字與壓抑感的“獨”字連翩而來,表現(xiàn)了作者心中此時的復雜情緒。
過片兩句“老去情懷,猶作天涯想?!闭f自己人雖老了,情懷不變,還是以天下為己任,把國事放在心上,總在作著恢復中原那萬里山河的計慮和打算,表現(xiàn)出“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氣概。這兩句可聯(lián)系詞人身世來理解?!疤煅南搿?,指有志恢復中原萬里河山。年齡雖老,壯志未衰,“猶作”二字流露出“天涯想”的強烈感情。又想起此身閑居卞山,復出不知何日,獨自登臨送目,縱有豪情,也只能是“空惆悵”。“空惆悵”三個字收住了“天涯想”。一個“空”字把前面的一切想望都鉤銷掉了,又回到了無可奈何、孤獨寂寞的境界,不免要表現(xiàn)出某些頹喪情緒。而胸中熱情,又不甘心熄滅,便吩咐隨侍的兒輩“少年豪放,莫學衰翁樣”。說年輕人應該豪放一點,不要學習衰老之人的模樣。是示人,也是律己。這里的“衰翁樣”指的是“空惆悵”,借“少年豪放”借回復到“天涯想”的豪情壯志上去?!吧倌旰婪拧币痪渑c第二句的“笑談”二字相呼應,針線綿密。
這是一首小令詞,篇幅不長,可是翻波作浪,曲折回旋地抒寫了詞人十分矛盾復雜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