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新雨后。乍洗褪胭脂,縞衣妝就。東風倦倚,憨憨態、不管敲殘更漏。嫩寒天氣,正睡穩、烏衣時候。深夜靜、銀燭高燒,微香暗侵襟袖。
盈盈一點芳心,占多少春光,問卿知否?紅妝莫斗。誰得似、凈骨天然清瘦。神娟韻秀。雅稱個、花仙為首。還要倩、流水高山,花前慢奏。
顧太清的詞清新雋秀,這首《玉燭新·白海棠》,亦是非常輕靈生動。
詞中上闕寫花,是透過人的審美心理來表現的,其中浸透了人與花的交融。一番新雨初晴后,那白海棠像是被洗褪了胭脂,穿著潔白素色的衣服一樣,海棠以紅色為多,白海棠為稀有品種,人們多見紅色海棠。當見到白海棠時詞人欣喜地形容白海棠為“乍洗褪胭脂,縞衣妝就”,把白海棠比喻成一位洗去了胭脂,身著素衣的清麗女子,她不施粉黛,依然有逼人的容光,令人移不開目光。接著又形容它的可愛姿態:“東風倦倚,憨憨態”,說有它有著憨態可掬的樣子。它“不管敲殘更漏”,從白日到夜晚,都是這番惹人喜愛。到了夜晚“嫩寒天氣”中,白海棠靜靜睡去,變成一種“烏衣”打扮。院子里寂靜無聲,銀燭還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主人尚未睡去,但卻“微香暗侵襟袖”,白海棠微弱的香氣飄了進來暗侵襟袖,沁人心脾。
詞中下闕延續了人與花交融的手法,寫的是詞人與花的對話?!坝稽c芳心,占多少春光,問卿知否?”這是賞花女子與花的對話,說花兒盈盈芳心,占盡春光,女子的芳心,也在春光中被花兒激發,在紅裝素裹的爭奇斗艷中,誰能占幾分春光?唯有詞人獨獨贊賞這白海棠?!罢l得似、凈骨天然清瘦”,還贊揚它的素凈清雅?!吧窬觏嵭?。雅稱個、花仙為首”,贊揚它在花中也數第一,有著清秀高雅的神態?;ㄓ蟹孰橹畱B,鮮艷之色,代表了一種富貴態,詞人的審美欣賞卻在于花中“凈骨天然”的挺拔素潔,它代表了一種天姿國色,而且神韻高雅,不媚俗,非濃妝艷抹。詞人以這里的白海棠為知音,表示要像伯牙與子期一樣,在它面前彈奏“流水高山”一曲,為它慢慢彈奏,傾訴自己的芳心。交融對話,寫得靈動活潑,借詠花,表達了詞人的審美追求。
這首詞的特色就在于它將以前女性詞中,特別濃郁的傷春怨秋、壓抑哀傷之情放在一邊,把以往女性詞人面對慘淡人生、壓抑現實時無法擺脫的情緒和感受,化為美人飛仙式的自賞和自許。詞人把自己的命運和白海棠的命運連在一起,委婉幽深曲地道出自己自信清高的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