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西風里,九天鵬鶚飛。困煞中原一布衣。悲,故人知未知?登樓意,恨無上天梯!
馬致遠這首《金字經》寫他投謁不遇、天涯淪落之悲。
此曲以景起興,也有人認為開頭兩句是夢境。接著連續化用了兩個典故?!熬盘禊i鶚飛”,隱用了杜甫《奉贈嚴八閣老》“蛟龍得云雨,雕鶚在秋天”的意境。雕鶚搏擊長空,青云得志,恰為下文布衣潦倒的悲慨作一反襯?!袄分性徊家隆?,化用了《下第》的詩句。金朝詩人李汾《下第》詩云:“學劍攻書事兩違,回首三十四年非。東風萬里衡門下,依舊中原一布衣?!薄熬盘臁迸c“中原”一高一下,可謂“霄壤之別”。一個在九天中展翅高飛,一個卻在功名場中“困煞”,構成鮮明的對比?!袄贰庇謱懗隽俗髡叩陌脨琅c焦灼。他想盡辦法改變命運,卻始終不能如愿以償,只能大嘆一聲“悲”?!氨弊鳛橐蛔志湓诖藭r逼出,恰到好處,頗似從心底里迸發出的一聲嘆息。作者無奈的心情盡在這“悲”之中?!肮嗜恕币痪?,又添寫出作者此時的孤獨。
作者不甘“困煞”,而又無法解脫的深憤,在末兩句中得到了充分體現?!暗菢恰毖a示出詩人抒感的地點,那西風雕鶚正是登高所見的景致,“登樓”又是文人臨高憑眺、感懷起興的習慣舉動,所謂“登茲樓以四望,聊假日以鎖憂”(王粲《登樓賦》)。然而“樓”與“九天”畢竟相去過遠?!昂逕o上天梯”,既是實情,又是借喻,虛實相兼,增添了全曲悲涼沉郁的氣氛。小令短短七句,將悲秋、不遇、孤獨、失路的種種怨憤盡數包容,可以見出作者遣詞命意的成熟功力。
這支小令以極其豪邁的語言,表現極其沉痛的情感,使人倍覺其沉痛。馬致遠的前期雖屢遭困頓而豪氣猶在,豪放之中多有層面激抗爭之音,這和其晚年作品的基調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