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美人兮,擥涕而竚眙。
譯文:我苦苦的思念君王,揩干眼淚久久的佇立凝望。
注釋:美人:這是一種托喻,指楚懷王。一說指楚頃襄王。兮:助詞,相當于現代的“啊”或“呀”。擥涕:揩干涕淚。擥,同“攬”,收。竚眙:久立呆望。竚,同“佇”,長久站立。眙,瞪眼直視。
媒絕而路阻兮,言不可結而詒。
譯文:媒介之人斷絕,道路修阻難行,不能束贈欲訴之言,致此拳拳之意。
注釋:媒:使雙方發生關系的人或事物。絕:斷絕。結:緘。詒:通“貽”,贈予。結而詒:封寄。言不可結而詒:意謂無法結言以相贈。
蹇蹇之煩冤兮,陷滯而不發。
譯文:我至誠一片而蒙冤,我進退兩難而不前。
注釋:蹇蹇:同“謇(jiǎn)謇”,忠貞之言。一說忠言直諫。陷滯:義同郁結。一說陷沒沉積。發:抒發。一說發軔。不發:不能發車前進。
申旦以舒中情兮,志沈菀而莫達。
譯文:我愿日日舒此衷情,可是情志沉郁,難以表達心跡。
注釋:申:重復,一再表明。申旦:猶言申明。一說天天。舒:舒展、訴說。中情:內心的感情。沈菀:沉悶而郁結。沈,同“沉”。菀,同“蘊”,郁結,積滯。達:通達。
愿寄言于浮云兮,遇豐隆而不將;
譯文:我愿讓浮云代為寄語,向君王致意,雷神豐隆卻不肯助我一臂之力。
注釋:寄言:猶寄語,帶信,傳話。豐?。河晟?。一說云神。將:拿起。一說幫助。不將:不肯送來。
因歸鳥而致辭兮,羌迅高而難當。
譯文:又想依托北歸的鴻雁代為傳書致辭,但它又迅疾高飛而難以相遇。
注釋:因:憑借。歸鳥:指鴻雁。致辭:指用文字或語言向人表達思想感情。羌:句首語氣詞。迅高:指鳥飛高且快。一說鳥飛得又快又高。迅:一作“宿”,指鳥巢。宿高:宿高枝。當:值。一說遇。
高辛之靈盛兮,遭玄鳥而致詒。
譯文:高辛氏有盛大的善德,遇上玄鳥前來致贈厚禮。
注釋:高辛:即帝嚳(kù)。帝嚳初受封于辛,后即帝位,號高辛氏。靈盛:猶言神靈。盛,一作“晟(shèng)”。玄鳥:即鳳凰。一說燕子。致:贈。詒:通“貽”,指聘禮。一說贈送,此作名詞用,指送的蛋。另一種說法同“紿(dài)”,欺也。
欲變節以從俗兮,媿易初而屈志。
譯文:我曾想變節而隨從流俗,又自愧將初衷與本志改易。
注釋:變節:喪失氣節。媿:同“愧”。易初:改變本心,改變初衷。屈志:委屈意志。
獨歷年而離愍兮,羌馮心猶未化。
譯文:歷年以來,我遭遇無數憂患,憤懣不平之心從未消減。
注釋:年:指時間。歷年:猶言經歷了很長的時間。離愍:謂遭遇禍患。離,遭受。馮心:憤懣的心情。馮,同“憑”。未化:未消失。
寧隱閔而壽考兮,何變易之可為!
譯文:寧可隱忍憂閔,直至終老,又怎能將高尚的志節改變?
注釋:寧:寧肯。隱閔:隱忍著憂憫。隱,隱忍。閔,通“憫”,痛苦。壽考:猶言老死。一說年壽很高。此句意謂寧可隱忍憂憫以至老死。為:句末語氣助詞。
知前轍之不遂兮,未改此度。
譯文:心知前方的道路不會順利無阻,我卻不改這種堅守志節的態度。
注釋:轍:車輪所輾的轍印,此處指道路。遂:猶言順利。度:原則,法度,規范。
車既覆而馬顛兮,蹇獨懷此異路。
譯文:即使車已傾覆,馬也顛仆,我仍想走這異于世俗的道路。
注釋:車覆馬顛:喻指戰爭的失敗。蹇:猶羌、乃,句首發語詞。異路:另外的一條道路。
勒騏驥而更駕兮,造父為我操之。
譯文:勒控騏驥,更換新的駕乘,讓造父為我執轡,駕車前行。
注釋:勒:扣勒住。騏驥:駿馬,良馬。更駕:重新駕起車子。造父:周穆王時人,以善于駕車聞名。操:抓著馬的轡(pèi)頭。
遷逡次而勿驅兮,聊假日以須時。
譯文:遷延逡巡,緩緩而進,不要策馬疾馳,姑且借此時日逍遙寄情。
注釋:遷:猶言前進。逡次:義同逡巡,指緩行。勿驅:不要快跑。假日:猶言費些日子。須時:等待時機。
指嶓冢之西隈兮,與曛黃以為期。
譯文:指著皤冢山的西隅,直到日落黃昏之時,車馬才能暫停。
注釋:嶓冢:山名,在秦西,又名兌山,是秦國最初的封地。隈:山邊。與:數也。曛黃:即黃昏。曛,落日的余光,一作“纁(xūn)”。
開春發歲兮,白日出之悠悠。
譯文:一年重又開端,新春剛剛來到,陽光燦爛,春日遲遲,光景美好。
注釋:開:開始。發:發端。悠悠:舒緩、悠長的樣子。
吾將蕩志而愉樂兮,遵江夏以娛憂。
譯文:我要縱情地愉樂歡欣,沿著長江,夏水漫游,消除憂傷煩惱。
注釋:蕩志:放懷,散蕩心情。江:長江。夏:夏水,也就是漢水從石首到漢陽一段的別名。遵江夏:是說沿著這兩條水東行。
擥大薄之芳茝兮,搴長洲之宿莽。
譯文:在廣大的草木叢生之地采集香草白芷,到長長的沙洲拔取紫蘇香草。
注釋:擥:同“攬”,采摘。?。翰菽窘诲e。芳茝:香芷,一種香草。搴:拔取。宿莽:冬生不死的草。攬芳茝、搴宿莽:是說準備為國家自效其才能。
惜吾不及古人兮,吾誰與玩此芳草?
譯文:痛惜自己未及見到古代的圣君賢人,我能與誰同將這芳草欣賞愛好?
注釋:惜:是痛惜自己身不逢時的意思。不及古人:意謂不及見故人。玩此芳草:猶言賞此芳草。
解扁薄與雜菜兮,備以為交佩。
譯文:感嘆君王卻采那篇竹和惡菜,用來制作左右佩帶。
注釋:解:采摘。扁:扁蓄,亦名扁竹,短莖白花的野生植物。扁?。褐赋蓞驳谋庑?。雜菜:惡菜。備:備置,備辦的意思。交佩:左右佩帶。
佩繽紛以繚轉兮,遂萎絕而離異。
譯文:佩環繽紛糾結,受到君王喜愛,芳草枯萎至死,卻被棄置不采。
注釋:繽紛:指惡草很多??澽D:言其互相纏繞。萎絕:指芳草的枯萎絕滅。離異:言其不為人所佩用。
吾且儃佪以娛憂兮,觀南人之變態。
譯文:我低佪夷猶,周游其地以消憂解愁,看那奸佞小人的丑態。
注釋:儃佪:猶低回。一說徘徊。南人:就是“南夷”,指楚國的統治集團。變態:一種出乎情理以外的不正常態度。
竊快在中心兮,揚厥馮而不竢。
譯文:我愿自尋內心的快樂,將那憤懣之情毫不遲疑的拋開。
注釋:竊快:指隱藏而不敢公開的歡快。竊,私也。揚:捐棄。厥馮:憤懣之心。馮,同“憑”。竢:同“俟”,等待。
芳與澤其雜糅兮,羌芳華自中出。
譯文:芳香與垢膩糅雜交混,但芬芳之花卻從中綻發而不失其純。
注釋:澤:污穢。其:語氣助詞。芳華:芬芳的花朵。
紛郁郁其遠承兮,滿內而外揚。
譯文:香氣郁郁充盛,蒸發播散到遠方,馨香充盈于內而向外散放,濃郁襲人。
注釋:郁郁:指香氣濃郁。蒸:蒸騰,散發。承:奉也。滿內:內里充實。外揚:向外發散。
情與質信可保兮,羌居蔽而聞章。
譯文:忠直的情志,淳美的本質,誠然能夠保持,雖則身處重蔽之地,美譽仍能昭彰遠聞。
注釋:情:指表現出來的心情。質:指蘊藏在里面的本質。情質可保:意謂沒有喪失原來的清白。居蔽:很偏僻的地方。一說被逐在野。聞:聲聞,即聲名。章:同“彰”,明。
令薜荔以為理兮,憚舉趾而緣木。
譯文:想讓薜荔作為媒人,卻怕舉足緣木的苦辛。
注釋:薜荔:莖蔓植物。理:使者。憚:害怕,這里可解作不愿意。舉趾:提起腳步。緣:循也。緣木:爬樹。
因芙蓉而為媒兮,憚褰裳而濡足。
譯文:想托芙蓉作為媒人,又怕褰裳涉水而濕足沾襟。
注釋:因:憑借。芙蓉:荷花。褰()裳:提起衣服。褰,撩起,揭起。濡:沾濕。
登高吾不說兮,入下吾不能。
譯文:緣木登高,會使我心中不悅,褰裳下水,我又執意不肯。
注釋:登高:意指委屈自己、遷就別人。一說喻攀附權貴。說:同“悅”,歡喜。入下:同流合污,喻降格變節。
固朕形之不服兮,然容與而狐疑。
譯文:本來我的形質對此很不習慣,于是始終猶豫徘徊而遲疑不進。
注釋:朕:我。形:指形于外的一個人的作風。一說身形。不服:不習慣的意思。然:乃,就,便。容與:徘徊不前的樣子。狐疑:猶豫。
廣遂前畫兮,未改此度也。
譯文:為了多方完成先前的興國圖強之謀,我一直沒有改變這忠貞高潔的態度。
注釋:廣遂:猶言多方以求實現。前畫:指前面所說任用賢才,發憤圖強的策劃。一說往日理想。
命則處幽吾將罷兮,愿及白日之未暮也。
譯文:命運使我久處幽僻之地,已經疲憊勞傷,但還想有所作為,趁著尚未黃昏日暮。
注釋:處幽:指遷謫遠行,與前“居蔽”相應。一說居住幽僻之地。罷:同“?!?,疲倦,完、盡的意思。及:趁著,趕上。白日未暮:象征國事尚有可為,與前“白日出之悠悠”相應。
獨煢煢而南行兮,思彭咸之故也。
譯文:我孤獨無依地漂泊南行,對彭咸以死諫君的遺則,感念景幕。
注釋:煢煢:孤單的樣子。故:舊跡,故事。思彭咸之故:指彭咸諫君不聽而自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