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梁蕭衍
《梁書》曰：高祖武皇帝諱衍，字叔達(dá)，小字練兒，蘭陵中都里人，漢相國何之后也。皇考諱順之，齊高帝族弟也。參預(yù)佐命，封臨湘縣侯。高祖以宋大明八年生於秣陵同夏里三橋宅。生而有奇異，兩胯駢骨，頂上隆起，有文在右手曰"武"。帝及長，博學(xué)多誦，好籌略，有文武才干，時(shí)流名輩咸推許焉。所居室常若云氣，人或遇者，體輒肅然。起家巴陵王南中郎法曹，遷衛(wèi)將軍王儉東閣祭酒。儉一見，深相器異，謂廬江何憲曰："此蕭郎三十內(nèi)當(dāng)作侍中，出此則貴不可言。"竟陵王子良開西邸，招文學(xué)，高祖與沈約、謝朓、王融等并游焉。隆昌初，明帝輔政，起高祖為寧朔將軍，鎮(zhèn)壽春。除太子庶子，給事黃門侍郎，入直殿省。預(yù)蕭諶(氏任切。)等定策勛，封建陽縣男，邑三百戶。
建武二年，魏遣將劉昶、王肅帥眾寇司州，高祖為冠軍將軍，帥所領(lǐng)自外進(jìn)戰(zhàn)。魏軍表里受敵，乃棄圍退走。軍罷，以高祖為右軍晉安王司馬、淮陵太守。還為太子中庶子，領(lǐng)軍羽林監(jiān)。頃之，出鎮(zhèn)石頭。
四年，魏帝自率大眾寇雍州，明帝令高祖赴援。又遣崔惠景督諸軍，高祖等并受節(jié)度。明年三月，惠景與高祖進(jìn)行鄧城，魏主率十萬馀騎奄至?；菥败娝纻员M，惟高祖全師而歸。俄以高祖行雍州府事。
明帝崩，東昏即位，始安王遙光、徐孝嗣、江祀更直內(nèi)省，分日帖敕。高祖聞之，謂從舅張弘策曰："政出多門，亂其階矣。"時(shí)高祖長兄懿罷益州還，仍行郢州事，乃使弘策詣郢，陳計(jì)於懿曰："若隙開釁起，必中外土崩。今得守外藩，幸圖身計(jì)。郢州控帶荊湘，西注漢沔，雍州士馬，呼吸數(shù)萬，虎視其間，以觀天下，此蓋萬全之策。如不早圖之，悔無及也。"懿聞之色變，心不之許。弘策還。是歲，至襄陽，於是潛造器械，多伐竹木，沉於檀溪，密為舟裝之備。
二年冬，懿被害信至，高祖密召長史王茂、中兵呂僧珍等謀之。以十一月召僚佐集於廳事，謂之曰："昔武王會(huì)盟津，皆曰紂可伐。今昏主惡稔，窮虐極暴，誅戮朝賢，罕有遺育，生人涂炭，天命殛之。卿等同心疾惡，共興義舉，公侯將相，良在茲日，各盡勛效，我不食言。"是日建牙。於是收集得甲士萬馀人，馬千馀匹，船三百艘，出檀溪竹木裝艦。
東昏以劉山陽為巴西太守，配精兵三千，使過荊州就行事蕭穎胄以襲襄陽。穎胄伏甲斬之，送首於高祖。仍以南康王尊號(hào)之議來告，且曰："時(shí)月未到，當(dāng)須來年二月；遽便進(jìn)兵，恐非廟算。"高祖答曰："所藉義心，一時(shí)驍銳，事事相接，猶恐疑怠，天時(shí)人謀，有何不利，處分已定，安可中息？"
三年二月，南康王為相國，以高祖為征東將軍。高祖發(fā)襄陽，移檄京邑。高祖至竟陵，命長史王茂與太守曹景宗為前軍，輕兵濟(jì)江，逼郢城。張沖出軍迎戰(zhàn)，茂等邀擊，大破之。三月，南康王即帝位於江陵，改永元三年為中興元年。遙廢東昏為涪陵王。以高祖為尚書左仆射，加征東將軍、都督征討諸軍事、假黃鉞。五月，東昏遣寧朔將軍吳子陽等救郢州。六月，子陽進(jìn)據(jù)加湖，去郢三十里，傍山帶水，筑壘以自固。七月，高祖命王茂潛師襲加湖。俄而大潰，子陽竄走，眾盡溺於江，王茂虜其馀而旋。郢城主程茂以城降。高祖又遣軍主唐修期攻隋郡，并克之。司州刺史王僧景遣子入質(zhì)。司部悉平。八月，天子遣黃門勞軍。
八月，詔高祖平定東夏，并以便宜從事。是月，豫州刺史申胄棄姑熟走，大軍進(jìn)據(jù)之，遣曹景宗、蕭穎達(dá)領(lǐng)馬步進(jìn)頓江寧。東昏遣李居士率步軍迎戰(zhàn)，景宗擊走之。大軍次新林，命王茂進(jìn)據(jù)越城，曹景宗據(jù)皂莢橋。十月，東昏又遣征虜將軍王珍國等列陣於航南大路，精手利器，尚萬人。閹人張倀子持白虎幡督率諸軍。王茂、曹景宗等掎角奔之，鼓噪震天地。珍國之眾，一時(shí)土崩，諸軍望之皆潰。茂軍追至宣陽門，李居士以新亭壘、徐元瑜以東府城降，石頭、白下諸軍并宵潰。高祖鎮(zhèn)石頭，命諸軍圍六門。東昏悉焚燒門內(nèi)，驅(qū)逼營府署官并入城，有眾二十萬。青州刺史桓和紿東昏出戰(zhàn)，因以眾來降。高祖令諸軍筑長圍。
十二月，衛(wèi)尉張稷、北徐州刺史王珍國斬東昏，送首茂師。高祖命呂僧珍勒兵封府庫及圖籍，收嬖妾潘淑妃及兇黨王咺之以下四十八人屬吏。宣德皇后令追廢涪陵王為東昏侯，依漢海昏侯故事。授高祖中書監(jiān)、都督揚(yáng)徐二州諸軍事、大司馬、錄尚書，驃騎大將軍、揚(yáng)州刺史，封建安郡公，食邑萬戶，給班劍四十人，黃鉞、侍中、征討諸軍事并如故。高祖入屯閱武堂，下令大赦。二年，天子遣慰勞京邑。贈(zèng)高祖散騎常侍、左光祿大夫，考侍中丞相。宣德皇后臨朝，入居內(nèi)殿。詔進(jìn)高祖都督中外諸軍事，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加前后部羽葆鼓吹。置左右長史、司馬、從事中郎、掾、屬各四人。又詔進(jìn)相國，總百揆，揚(yáng)州刺史，封十郡為梁公，備九錫之禮。高祖固辭。二月，進(jìn)梁公爵為王，以豫州之南譙、廬江、永嘉等十郡益梁國，并前為二十郡。三月，命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景辰，齊帝禪位於梁，高祖謙讓不受。太史令蔣道秀陳天文符讖六十四條，并明著；群臣固請(qǐng)，乃從之。
四月景寅，高祖即皇帝位於南郊，設(shè)壇，柴燎，告類於天。大赦，改齊中興二年為天監(jiān)元年。封齊帝為巴陵王。八月，詔中書監(jiān)王瑩等八人參定律令。十一月，立皇子統(tǒng)為皇太子。四年正月，詔"九流常選，年未三十，不通一經(jīng)，不得解褐。若有才同甘、顏，勿限年次。"是歲，大穰，米斛三十。五年三月，魏宣武帝從弟翼率其諸弟來降。陳伯之自壽陽率眾歸降。八年正月，輿駕親祠南郊，赦天下。九年三月，幸國子學(xué)，親臨講肆，詔"皇太子及王侯之子年在從師者，可令入學(xué)。"十年，親祠南郊，大赦。三月，鄧〈月析〉(旨熱切。)以昫山引魏軍，遣鎮(zhèn)遠(yuǎn)將軍馬仙琕(按《梁書》，朗名仙婢，及長以婢名不典，遂去女從琕，補(bǔ)鼎切，字書又音駢。)討之。十月，馬仙琕大破魏軍，斬馘(古獲切。)十馀萬，復(fù)克昫山城。十八年，親祠南郊。
普通元年正月，改元，大赦。五年六月，龍斗於曲阿王陂，因西行至建陵城，所經(jīng)處樹木倒折。七年，赦死罪已下。大通元年三月，幸同泰寺舍身。甲戌，還宮，赦天下，改元。二年十月，以魏北海王元顥為魏主，遣東宮直閣將軍陳慶之衛(wèi)送還北。魏豫州刺史鄧獻(xiàn)以地內(nèi)屬。中大通元年九月，幸同泰寺舍身，公卿以下以錢一億萬奉贖。十月，輿駕還宮，大赦，改元。三年十月，幸同泰寺，升法座，為四部眾說大般若涅盤經(jīng)義。六年春，親耕籍田。四月，熒惑在南斗。大同元年正月，改元，大赦。二年三月，詔"文武在位，舉爾所知，公侯將相，隨才擢用。"十年三月，幸蘭陵，謁建寧陵。十一年四月，魏遣使來聘。中大同元年四月，於同泰寺講說法會(huì)。大赦，改元。十月，以前東揚(yáng)州刺史岳陽王詧為雍州刺史。
太清元年二月，魏司徒侯景以豫章、廣、穎、洛陽等十三州內(nèi)屬。以景為大將軍，封河南大行臺(tái)，承詔如鄧禹故事。四月，大赦，改元。八月，以大將軍侯景錄行臺(tái)尚書事。二年八月，侯景舉兵反。十月，景自橫江濟(jì)於采石。景至京師，臨賀王正德率眾附賊。十月，攻陷東府城，三年三月，前司州刺史羊鴉仁等進(jìn)軍東府北，與賊戰(zhàn)，大敗。賊攻陷宮城，縱兵大掠。侯景自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大丞相、錄尚書。四月，高祖以所求不供，憂憤寢疾。五月景辰，崩於凈居殿，時(shí)年八十六。十一月，進(jìn)尊為武皇帝，廟號(hào)高祖。葬於修陵。
《梁書》曰：高祖生知淳孝。少而篤學(xué)，洞達(dá)儒玄。雖萬機(jī)多務(wù)，猶卷不輟手。后宮職司貴妃已下，皆衣不曳地，傍無錦綺。不飲酒，不聽音樂。歷觀古昔帝主人君，恭儉莊敬，藝能博學(xué)，罕或有焉。
○蕭綱
《梁書》曰：太宗簡文皇帝諱綱，字世贊，小字六通，高祖第三子。天監(jiān)五年，封晉安王。中大通三年四月，昭明太子薨。五月，立為皇太子。太清三年五月，高祖崩，即皇帝位。
大寶元年正月，大赦，改元。西魏寇安陸，執(zhí)同州刺史柳仲禮，盡沒漢東之地。二月，邵陵王綸自尋陽至於夏口，郢州刺史南平王恪以州讓綸。侯景逼帝幸西州。夏，大饑，人相食，京師尤甚。前司州刺史羊鴉仁自尚書省出奔西州。八月，湘東王繹遣領(lǐng)軍將軍王僧辯率眾逼郢州。侯景自進(jìn)位相國，封二十郡為漢王。邵陵王綸棄郢州走。十月，侯景自加宇宙大將軍、都督六合諸軍事。
二年三月，侯景自率眾西寇，自石頭至新林，舳艫相接。四月，至西陽。景分遣魏將宋子仙、任約襲郢州。閏月，景進(jìn)寇巴陵，王僧辯連戰(zhàn)不能克。五月，湘東王遣游擊將軍胡僧祐、信州刺史陸法和援巴陵。景遣任約帥眾拒援軍。六月，僧祐等擊破任約，擒之。景解圍宵遁，王僧辯督眾軍追景。攻魯山城，克之。七月，景還至京師。王僧辯軍次湓城。八月，侯景遣衛(wèi)尉卿彭俊率兵入殿，廢帝為晉安王，幽於永福省。害皇太子大器、尋陽王大心及潯陽王諸子二十人。矯詔禪於豫章嗣王棟，大赦，改元。十月，帝崩于永福省，時(shí)年四十九。賊偽謚曰明皇帝，廟稱高宗。明年三月，王僧辯率百官奉梓宮升朝堂，世祖追崇為簡文皇帝，廟曰太宗。葬莊陵。
《梁書》曰：太宗見幽縶，題壁自序云："有梁正士蘭陵蕭世贊，立身行道，終始如一，風(fēng)雨如晦，雞鳴不已。弗欺暗室，豈況三光，數(shù)至於此，命也如何！"又為《連珠》二首，文甚凄愴。
蕭繹
《梁書》曰：世祖孝元皇帝諱繹，字世誠，小字七符，高祖第七子也。天監(jiān)十三年，封湘東郡王。大同六年，出為都督江州諸軍事、江州刺史。太清元年，徙為都督荊雍湘司郢等九州諸軍事、鎮(zhèn)西將軍、荊州刺史。
三年三月，侯景寇沒京師。太子舍人蕭歆至江陵宣密詔，以世祖為侍中、假黃鉞、大都督中外諸軍事、司徒承制，馀如故。是月，世祖徵兵於湘州，湘州刺史河?xùn)|王譽(yù)拒而不遣。七月，遣世子方等帥眾討譽(yù)，戰(zhàn)敗。又遣將軍鮑泉伐討譽(yù)。九月，雍州刺史岳陽王詧舉兵反，來寇江陵，世祖嬰城拒守。詧將杜崱(七力切。)及楊混各率其來降，詧遁走。鮑泉攻湘州不克，又遣左衛(wèi)將軍王僧辯代將。大寶元年五月，王僧辯克湘州，斬河?xùn)|王譽(yù)，湘州平。
二年二月，魏遣使來聘。三月，侯景悉兵西上，會(huì)任約軍。王僧辯帥眾屯巴陵。景進(jìn)寇巴陵，世祖遣將軍胡僧祐、陸法和帥眾下援巴陵，任約敗，景遂遁走。僧辯帥眾軍追景，所至皆捷。八月，僧辯下次湓城。十月，王僧辯等表稱："侯景弒逆皇帝，賊害太子，宗室在寇庭者，并罹禍酷。"世祖奉諱，大臨三日，百官縞素。司空南平王恪率宗室，將軍胡僧祐率群僚，并奉箋勸進(jìn)。世祖固讓。三年二月，王僧辯眾軍發(fā)自潯陽，世祖馳檄告四方，有能縛侯景及送首者，封萬戶開國公。三月，王僧辯等平侯景，傳其首於江陵。告明堂、太社。
四月，益州刺史、新除假黃鉞、太尉、武陵王紀(jì)竊位於蜀，改號(hào)天正元年。世祖遣司空蕭太拜謁塋陵，修復(fù)社廟。五月，以尚書令、征東將軍、江州刺史王僧辯為司徒。斬賊左仆射王偉、尚書呂季略於江陵市。是月，魏遣太師潘洛辛等寇秦郡，王僧辯遣杜崱帥眾拒之。以陳霸先為征北大將軍、南徐州刺史。是月，魏遣使賀平侯景。八月，蕭紀(jì)率巴蜀大眾東下，遣護(hù)軍陸法和屯巴峽以拒之。是月，四方征鎮(zhèn)、王公、卿士復(fù)勸世祖即尊號(hào)，表三上，乃從之。
承圣元年十一月景子，即皇帝位於江陵。立太子方矩為皇太子。尊所生妣阮修容為文宣太后。二年，西魏遣大將尉遲迥襲益州。三年三月，以郢州刺史陸法和為司徒。四月，以征北大將軍陳霸先為司空。九月，魏遣其柱國萬紐于瑾率大眾來寇。冬十月，魏軍至於襄陽，蕭詧率眾會(huì)之。內(nèi)外戒嚴(yán)，輿駕出行柵。征王僧辯等軍。十一月，魏軍至柵下，徵廣州刺史王琳入援。辛卯，魏軍大攻，世祖出枇杷門，親臨陣督戰(zhàn)。六軍敗績，反者斬西門以納魏師，城陷於西魏。世祖見執(zhí)。十二月，西魏害世祖，遂崩焉，時(shí)年四十七。太子皆見害。明年四月，追尊元皇帝，廟曰世祖。
《梁書》曰：世祖聰悟俊朗，天才英發(fā)。年五六歲，高祖問："汝讀何書？"對(duì)曰："能誦曲禮。"高祖曰："汝試言之。"即誦上篇，左右莫不驚嘆。既長，好學(xué)，博總?cè)簳?，下筆成章，出言為論，才辯敏速，冠絕一時(shí)也。
○侯景(附)
侯景，河朔人也。少不羈。高歡以為將軍。雄勇冠時(shí)，征伐數(shù)有大功。嘗謂歡曰："若假景三萬人，當(dāng)橫行天下，要須縛取蕭衍老翁，遣作太平寺主。"
后高歡死，景乃以河南降於梁。高澄使慕容紹宗圍長社，景謂紹宗曰："欲送客耶？將定雄雌耶？"紹宗曰："吾將決戰(zhàn)。"景乃令將士皆披甲，持短刀，但低視砍人脛足，遂敗紹宗軍。禆將斛律光尤之，紹宗曰："吾戰(zhàn)多矣，未見此賊之難。"相持連月，景食盡，其將暴顯等降紹宗，景眾乃潰。景與腹心數(shù)騎濟(jì)淮，稍收散卒，得馬步八百人。晝夜兼行，追軍不敢逼。使謂紹宗曰："景若就擒，公復(fù)何用？"紹宗乃縱之。
遂攻壽陽，下之而據(jù)其城。梁武以為河南王。招集戰(zhàn)士，乃請(qǐng)錦萬匹，為軍人作袍。帝不與，以青布給之。又請(qǐng)娶於王、謝，帝曰："王、謝門高，非其偶；可朱、張已下訪之。"景恚曰："弘將胡兒女以配奴。"景既為朝廷所疑。武帝使謂景曰："譬如貧家畜十客，尚能得志，朕惟有一客，致有忿言，是朕之失也。"明日，遂將兵於瀝陽濟(jì)江。
聞邵陵王綸督眾軍，景乃謀於王偉。王偉曰："莫若直掩京都，臨賀反於內(nèi)，大王攻於外，天下不足定也。兵法曰：巧遲不如拙速。今便須進(jìn)路，不然邵陵及矣。"景遂晨夜兼行至都。百道攻城，縱火焚諸城門。城中倉卒未有備，乃鑿門樓，下水沃火，久之方滅。景又於城南、城西各起土山以臨城內(nèi)，內(nèi)亦作兩山以應(yīng)之，簡文以下皆親執(zhí)畚(音本。)鍤(楚洽切。)景又募人先為奴者，賞以不次。朱異家黥奴逾城投賊，景以為儀同，使至闕下以誘城內(nèi)，乘馬披錦袍詬曰："朱異五十年仕宦，方得中領(lǐng)軍。我始事侯王，已為儀同使。"於是奴僮競(jìng)出，盡皆得志。景決石闕前水，百道攻城，晝夜不息，城陷。
景自為丞相，以甲士五百人自衛(wèi)，帶劍升殿。帝謂景曰："卿久在戎，得無勞乎？"景不對(duì)。帝曰："卿是何州人？而至此。"又默然，左右任約代對(duì)。及出，景謂約曰："吾嘗據(jù)鞍對(duì)敵，矢刃交下而意無怖。今見蕭公，使人自懾，豈非天威難犯，吾不可以再見之矣。"先是，城中積尸不暇埋瘞，又有已死未斂，或?qū)⑺牢唇^，景悉命聚而焚之。尚書郎鮑正疾篤，賊曳出而焚之，宛轉(zhuǎn)火中，久而方絕。
武帝崩，立簡文，又立豫章王，景皆殺之，遂篡位。國號(hào)漢，年稱太始。王偉請(qǐng)立七廟，景曰："何謂七廟？"偉曰："古者天子祭七代祖考，故致七廟。"并請(qǐng)七代諱，敕太常具祭祀之禮。景曰："前代吾不復(fù)憶，惟記得阿爺名大礻票，且在朔州伊那得來啖。"眾聞咸笑。
景頻為王僧辯所破，將走，王偉按劍諫曰："自古豈有走天子，今宮中衛(wèi)士尚可一戰(zhàn)，寧可便走。"景曰："我在北時(shí)打賀拔勝，破葛榮，揚(yáng)名河朔，與高王一種人。今來直渡大江，取臺(tái)城如反掌，打邵陵王於北山，摧柳仲禮於南岸，皆爾所親見也。今日之事，恐是天亡。爾好守城，吾當(dāng)一決。"乃與百騎東走。至松江，乃與腹心數(shù)十人乘舸入海，至湖豆州，舍人羊鯤殺景。景左足上有肉瘤，狀似龜，戰(zhàn)勝應(yīng)克捷則隱起分明，如不勝則低。是日，瘤陷肉中。遂傳首於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