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樂志
遼有國樂,有雅樂,有大樂,有散樂,有鐃歌、橫吹樂。舊史稱圣宗、興宗咸通音律,聲氣、歌辭、舞節(jié),徵諸太常、儀鳳、教坊不可得。按《紀(jì)》、《志》、《遼朝雜禮》,參考史籍,定其可知者,以補(bǔ)一代之闕文。
嗚呼!《咸》、《韶》、《夏》、《武》之樂,聲亡書逸,河間作《記》,史遷因以為《書》,寥乎希哉,遼之樂,觀此足矣。
國樂
遼有國樂,猶先王之風(fēng);其諸國樂,猶諸侯之風(fēng)。故志其略。
正月朔日朝賀,用宮縣雅樂。元會(huì),用大樂;曲破后,用散樂;角終之。是夜,皇帝燕飲,用國樂。
七月十三日,皇帝出行宮三十里卓帳。十四日設(shè)宴,應(yīng)從諸軍隨各部落動(dòng)樂。十五日中元,大宴,用漢樂。
春飛放杏堝,皇帝射獲頭鵝,薦廟燕飲,樂工數(shù)十人執(zhí)小樂器侑酒。
諸國樂
太宗會(huì)同三年,晉宣徽使楊端、王朓等及諸國使朝見,皇帝御便殿賜宴。朓起進(jìn)酒,作歌舞,上為舉觴極歡。
會(huì)同三年端午日,百僚及諸國使稱賀,如式燕飲,命回鶻、敦煌二使作本國舞。
天祚天慶二年,駕幸混同江,頭魚酒筵,半酣,上命諸酋長次第歌舞為樂。女直阿骨打端立直視,辭以不能。上謂蕭奉先曰:“阿骨打意氣雄豪,顧視不常,可托以邊事誅之。不然,恐貽后患。”奉先奏:“阿骨打無大過,殺之傷向化之意。蕞爾小國,又何能為。”
雅樂
自漢以后,相承雅樂,有古《頌》焉,有古《大雅》焉。遼闕郊廟禮,無頌樂。大同元年,太宗自汴將還,得晉太常樂譜、宮懸、樂架,委所司先赴中京。
圣宗太平元年,尊號(hào)冊(cè)禮,設(shè)宮懸于殿庭,舉麾位在殿第三重西階之上,協(xié)律郎各人就舉麾位,太常博士引太常卿,太常卿引皇帝。將仗動(dòng),協(xié)律郎舉麾,太樂令令撞黃鐘之鐘,左右鐘皆應(yīng)。工人舉柷,樂作;皇帝即御坐,扇合,樂止。王公入門,樂作;至位,樂止。通事舍人引押冊(cè)大臣初動(dòng),樂作;置冊(cè)殿前香案訖,就位,樂止。舁冊(cè)官奉冊(cè),初動(dòng),樂作;升殿,置冊(cè)御坐前,就西墉北上位,樂止。大臣上殿,樂作;至殿欄內(nèi)位,樂止。大臣降殿階,樂作;復(fù)位,樂止。王公三品以上出,樂作;太常博士引太常卿,太常卿引皇帝降御坐入閣,樂止。
興宗重熙九年,上契丹冊(cè),皇帝出,奏《隆安》之樂。
圣宗統(tǒng)和元年,冊(cè)承天皇太后,設(shè)宮懸、簨虡,太樂工、協(xié)律郎入。太后儀衛(wèi)動(dòng),舉麾,《太和》樂作;太樂令、太常卿導(dǎo)引升御坐,簾卷,樂止。文武三品以上入,《舒和》樂作;至位,樂止?;实廴腴T,《雍和》樂作;至殿前位,樂止。宰相押冊(cè),皇帝隨冊(cè),樂作;至殿前置冊(cè)于案,樂止。翰林學(xué)士、大將軍舁冊(cè),樂作;置御坐前,樂止。丞相上殿,樂作;至讀冊(cè)位,樂止。皇帝下殿,樂作;至位,樂止。太后宣答訖,樂作;皇帝至西閣,樂止。親王、丞相上殿,樂作;退班出,樂止。下簾,樂作;皇太后入內(nèi),樂止。
冊(cè)皇太子儀:太子初入門,《貞安》之樂作。
冊(cè)禮樂工次第:四隅各置建鼓一虡,樂工各一人;宮懸每面九虡,每虡樂工一人;樂虡近北置柷、敔各一,樂工各一人;樂虡內(nèi)坐部樂工,左右各一百二人;樂虡西南武舞六十四人,執(zhí)小旗二人;樂虡東南文舞六十四人,執(zhí)小旗二人;協(xié)律郎二人;太樂令一人。
唐《十二和》樂,遼初用之,《豫和》祀天神,《順和》祭地祗,《永和》享宗廟,《肅和》登歌奠玉帛,《雍和》入俎接神,《壽和》酌獻(xiàn)飲神,《太和》節(jié)升降,《舒和》節(jié)出入,《昭和》舉酒,《休和》以飯,《正和》皇后受冊(cè)以行,《承和》太子以行。
遼《十二安》樂:初,梁改唐《十二和》樂為《九慶》樂,后唐建唐宗廟,仍用《十二和》樂,晉改為《十二同》樂。《遼雜禮》“天子出入,奏《隆安》;太子行,奏《貞安》”,則是遼嘗改樂名矣。馀十安樂名缺。
遼雅樂歌辭,文闕不具;八音器數(shù),大抵因唐之舊。
八音:
金縛、鐘
石球、磬
絲琴、瑟
竹籥、簫、竾
匏笙、竽
土籥
革鼓、鼗
木柷、敔
十二律用周黍尺九寸管,空徑三分為本。道宗大康中,詔行秬黍所定升斗,嘗定律矣。其法大抵用古律焉。
大樂
自漢以來,因秦、楚之聲置樂府。至隋高祖詔求知音者,鄭譯得西域蘇祗婆七旦之聲,求合七音八十四調(diào)之說,由是雅俗之樂,皆此聲矣。用之朝廷,別于雅樂者,謂之大樂。晉高祖使馮道、劉煦冊(cè)應(yīng)天太后、太宗皇帝,其聲器、工官與法駕,同歸于遼。
圣宗統(tǒng)和元年,冊(cè)承天皇太后,童子弟子隊(duì)樂引太后輦至金鑾門。
天祚皇帝天慶元年上壽儀:皇帝出東閣,鳴鞭,樂作;簾卷,扇開,樂止。太尉執(zhí)臺(tái),分班,太樂令舉麾,樂作;皇帝飲酒訖,樂止。應(yīng)坐臣僚東西外殿,太樂令引堂上,樂升。大臣執(zhí)臺(tái),太樂令奏舉觴,登歌,樂作;飲訖,樂止。行臣僚酒遍,太樂令奏巡周,舉麾,樂作;飲訖,樂止。太常卿進(jìn)御食,太樂令奏食遍,樂作;《文舞》入,三變,引出,樂止。次進(jìn)酒,行臣僚酒,舉觴,樂作;皇帝入西閣,樂止。次進(jìn)食,食遍,樂作;《武舞》入,三變,引出,樂止。扇合,簾下,鳴鞭樂作;皇帝入西閣,樂止。
大樂器:本唐太宗《七德》、《九功》之樂。武后毀唐宗廟,《七德》、《九功》樂舞遂亡,自后宗廟用隋《文》、《武》二舞。朝廷用高宗《景云》樂代之,元會(huì),第一奏《景云》樂舞。杜佑《通典》已稱諸樂并亡。唯《景云》樂舞僅存。唐末、五代板蕩之馀,在者希矣。遼國大樂,晉代所傳。雜禮雖見坐部樂工左右各一百二人,蓋亦以《景云》遺工充坐部;其坐、立部樂,自唐已亡,可考者唯《景云》四部樂舞而已。
玉磬
方響
搊箏
筑
臥箜篌
大箜篌
小箜篌
大琵琶
小琵琶
大五弦
小五弦
吹葉
大笙
小笙
觱篥
簫
銅鈸
長笛
尺八笛
短笛
以上皆一人。
毛員鼓
連鼗鼓
貝
以上皆二人,余每器工一人。
歌二人。
舞二十人,分四部:
《景云》舞八人
《慶云》樂舞四人
《破陣》樂舞四人
《承天》樂舞四人
大樂調(diào):雅樂有七音,大樂亦有七聲,謂之七旦:一曰娑陀力,平聲;二曰雞識(shí),長聲;三曰沙識(shí),質(zhì)直聲;四曰沙侯加濫,應(yīng)聲;五曰沙臘,應(yīng)和聲;六曰般贍,五聲;七曰俟利箑,斛牛聲。自隋以來,樂府取其聲,四旦二十八調(diào)為大樂。
娑陀力旦:
正宮
高宮
中呂宮
道調(diào)宮
南呂宮
仙呂宮
黃鐘宮
雞識(shí)旦:
越調(diào)
大食調(diào)
高大食調(diào)
雙調(diào)
小食調(diào)
歇指調(diào)
林鐘商調(diào)
沙識(shí)旦:
大食角
高大食角
雙角
小食角
歇指角
林鐘角
越角
般涉旦:
中呂調(diào)
正平調(diào)
高平調(diào)
仙呂調(diào)
黃鐘調(diào)
般涉調(diào)
高般涉調(diào)
右四旦二十八調(diào),不用黍律,以琵琶弦葉之。皆從濁至清,迭更其聲,下益濁,上益清。七七四十九調(diào),馀二十一調(diào)失其傳。蓋出九部樂之《龜茲部》云。
大樂聲:各調(diào)之中,度曲協(xié)音,其聲凡十,曰:五、凡、工、尺、上、一、四、六、勾、合,近十二雅律,于律呂各闕其一,猶雅音之不及商也。
散樂
殷人作靡靡之樂,其聲往而不反,流為鄭、衛(wèi)之聲。秦、漢之間,秦、楚聲作,鄭、衛(wèi)浸亡。漢武帝以李延年典樂府,稍用西涼之聲。今之散樂,俳優(yōu)、歌舞雜進(jìn),往往漢樂府之遺聲。晉天福三年,遣劉煦以伶官來歸,遼有散樂,蓋由此矣。
遼冊(cè)皇后儀:呈百戲、角、戲馬以為樂。
皇帝生辰樂次:
酒一行觱篥起,歌。
酒二行 歌,手伎入。
酒三行 琵琶獨(dú)彈。
餅、茶、致語。
食人,雜劇進(jìn)。
酒四行 闕。
酒五行 笙獨(dú)吹,鼓笛進(jìn)。
酒六行 箏獨(dú)彈,筑球。
酒七行 歌曲破,角。
曲宴宋國使樂次:
酒一行 觱篥起,歌。
酒二行 歌。
酒三行 歌,手伎入。
酒四行 琵琶獨(dú)彈。
餅、茶、致語。
食入,雜劇進(jìn)。
酒五行 闕。
酒六行 笙獨(dú)吹,合《法曲》。
酒七行 箏獨(dú)彈。
酒八行 歌,擊架樂。
酒九行 歌,角。
散樂,以三音該三才之義,四聲調(diào)四時(shí)之氣,應(yīng)十二管之?dāng)?shù)。截竹為四竅之笛,以葉音聲,而被之弦歌。三音:天音揚(yáng),地音抑,人音中,皆有聲無文。四時(shí):春聲曰平,夏聲曰上,秋聲曰去,冬聲曰入。
散樂器:觱篥、簫、笛、笙、琵琶、五弦、箜篌、箏、方響、杖鼓、第二鼓、第三鼓、腰鼓、大鼓、鞚、拍板。
雜戲:自齊景公用倡優(yōu)侏儒,至漢武帝設(shè)魚龍曼延之戲,后漢有繩舞、自刳之伎,杜佑以為多幻術(shù),皆出西域。哇俚不經(jīng),故不具述。
鼓吹樂
鼓吹樂,一曰短簫鐃歌樂,自漢有之,謂之軍樂?!哆|雜禮》,朝會(huì)設(shè)熊羆十二案,法駕有前后部鼓吹,百官鹵簿皆有鼓吹樂。
前部:
鼓吹令二人
掆鼓十二
金鉦十二
大鼓百二十
長鳴百二十
鐃十二
鼓十二
歌二十四
管二十四
簫二十四
笳二十四
后部:
鼓吹丞二人
大角百二十
羽葆十二
鼓十二
管二十四
簫二十四
鐃十二
鼓十二
簫二十四
笳二十四
右前后鼓吹,行則導(dǎo)駕奏之,朝會(huì)則列仗,設(shè)而不奏。
橫吹樂
橫吹亦軍樂,與鼓吹分部而同用,皆屬鼓吹令。
前部:
大橫吹百二十
節(jié)鼓二
笛二十四
觱篥二十四
笳二十四
桃皮觱篥二十四
掆鼓十二
金鉦十二
小鼓百二十
中鳴百二十
羽葆十二
鼓十二
管二十四
簫二十四
笳二十四
后部:
小橫吹百二十四
笛二十四
簫二十四
觱篥二十四
桃皮蒨篥二十四
百官鼓吹、橫吹樂,自四品以上,各有增損,見《儀衛(wèi)志》。自周衰,先王之樂浸以亡缺,《周南》變?yōu)椤肚仫L(fēng)》。始皇有天下,鄭、衛(wèi)、秦、燕、趙、楚之聲迭進(jìn),而雅聲亡矣。漢唐之盛,文事多西音,是為大樂、散樂;武事皆北音,是為鼓吹、橫吹樂。雅樂在者,其器雅,其音亦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