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李嗣昭,字益光,武皇母弟代州刺史克柔之假子也。小字進通,不知族姓所出。 《歐陽史》云:本姓韓氏,汾州大谷縣民家子。少事克柔,頗謹(jǐn)愿,雖形貌眇小, 而精悍有膽略,沉毅不群。初嗜酒好樂,武皇微伸儆戒,乃終身不飲。少從征伐, 精練軍機。乾寧初,王珂、王珙爭帥河中,珙引陜州之軍攻珂,珂求救于武皇,乃 令嗣昭將兵援之,敗珙軍于猗氏,獲賊將李璠等。四年,改衙內(nèi)都將,復(fù)援河中, 敗汴軍于胡壁堡,擒汴將滑禮,以功加檢校仆射。及王珂請婚武皇,武皇以女妻之; 珂赴禮于太原,以嗣昭權(quán)典河中留后事。
李罕之襲我潞州也,嗣昭率師攻潞州,與汴將丁會戰(zhàn)于含口,俘獲三千,執(zhí)其 將蔡延恭;代李君慶為蕃漢馬步行營都將,進攻潞州,遣李存質(zhì)、李嗣本以兵扼天 井關(guān)。汴將澤州刺史劉屺棄城而遁,乃以李存璋為刺史。梁祖聞嗣昭之師大至,召 葛從周謂曰:“并人若在高平,當(dāng)圍而取之,先須野戰(zhàn),勿以潞州為敵?!奔奥勊?昭軍韓店,梁祖曰:“進通扼八議路,此賊決與我斗,公等臨事制機,勿落奸便?!?賀德倫閉壁不出,嗣昭日以鐵騎環(huán)城,汴人不敢芻牧,援路斷絕。八月,德倫、張 歸厚棄城遁去,我復(fù)取潞州。
光化三年,汴人攻滄州,劉仁恭求救,遣嗣昭出師邢、己以應(yīng)之。嗣昭遇汴軍 于沙河,擊敗之,獲其將胡禮。進攻洺州,下之,獲其郡將硃紹宗。九月,梁祖自 率軍三萬至臨洺,葛從周設(shè)伏于青山口。嗣昭聞梁祖至,斂軍而退,從周伏兵發(fā), 為其所敗,偏將王郃郎、楊師悅等被擒。十月,汴人大寇鎮(zhèn)、定,王郜告急于武皇, 乃遣嗣昭出師,下太行,擊懷、孟。汴將侯信守河陽,不意嗣昭之師至,既無守備, 驅(qū)市人登城;嗣昭攻其北門,破其外垣,俄而汴將閻寶救軍至,乃退。
天復(fù)元年,河中王珂為汴人所擄,河中晉、絳諸郡皆陷。四月,汾州刺史李瑭 謀叛,納款于汴;嗣昭討之,三日而拔,斬瑭。是月,汴人初得蒲、絳,乃大舉諸 道之師來逼太原。汴將葛從周陷承天軍,氏叔琮營洞渦驛。太原四面,汴軍云合, 武皇憂迫,計無從出。嗣昭朝夕選精騎分出諸門,排擊汴營,左俘右斬,或燔或擊, 汴軍疲于奔命;又屬霖雨,軍多足腫腹疾,糧運不繼。五月,氏叔琮引退,嗣昭以 精騎追之,汴軍委棄輜重兵仗萬計。六月,嗣昭出師陰地,攻慈、隰,降其刺史唐 禮、張瑰。是時,天子在鳳翔,汴人攻圍,有密詔征兵。十一月,嗣昭出師晉、絳, 屯吉上堡,遇汴將王友通于平陽,一戰(zhàn)擒之。
明年正月,嗣昭進兵蒲縣。十八日,汴將硃友寧、氏叔琮將兵十萬來拒。二十 八日,梁祖自率大軍至平陽,嗣昭之師大恐。三月十一日,有白虹貫周德威之營, 候者云不利,宜班師。翼日,氏叔琮犯德威之營,汴軍十余萬列陣四合,德威、嗣 昭血戰(zhàn)解之,乃保軍而退,汴軍因乘之。時諸將潰散,無復(fù)部伍,德威引騎軍循西 山而遁,硃友寧乘勝陷慈、隰、汾等州。武皇聞其敗也,遣李存信率牙兵至清源應(yīng) 接,復(fù)為汴軍所擊。汴軍營于晉祠,嗣昭、德威收合余眾,登城拒守;汴人治攻具 于西北隅,四面營柵相望。時鎮(zhèn)州、河中皆為梁有,孤城無援,師旅敗亡。武皇晝 夜登城,憂不遑食,召諸將欲出保云州,嗣昭曰:“王勿為此謀,兒等茍存,必能 城守?!崩畲嫘旁唬骸笆聞菸<保蝗缜胰氡鞭?,別圖進取。硃溫兵師百萬,天下 無敵,關(guān)東、河北受他指揮,今獨守危城,兵亡地蹙,儻彼筑室反耕,環(huán)塹深固, 則亡無日矣!”武皇將從之,嗣昭亟爭不可,猶豫未決,賴劉太妃極言于內(nèi),武后 且止。數(shù)日,亡散之眾復(fù)集。嗣昭晝夜分兵四出,斬將搴旗,汴軍保守不暇。二十 一日,硃友寧燒營退去,嗣昭追擊,復(fù)收汾、慈、隰等州。五月,云州都將王敬暉 據(jù)城叛,振武石善友亦為部將契苾讓所逐,嗣昭皆討平之。
天祐三年,汴人攻滄、景,劉仁恭遣使求援。十一月,嗣昭合燕軍三萬進攻潞 州,降丁會,武皇乃以嗣昭為昭義節(jié)度使。始嗣昭未到之前,上黨有占者,見一人 家舍上常有氣如車蓋,視之,但一貧媼而已。占者謂媼:“有子乎?”曰:“有, 見為軍士,出戍于外。”占者心異之,以為其子將來有土地之兆也。未幾,丁會既 降,嗣昭領(lǐng)兵入潞,以媼家四面空缺,乃駐于是舍。丁會既歸太原,武皇遣使命嗣 昭為帥,乃自媼舍而入理所,其氣尋息,聞?wù)弋愔?/p>
四年六月,汴將李思安將兵十萬攻潞州,乃筑夾城,深溝高壘,內(nèi)外重復(fù),飛 走路絕。嗣昭撫循士眾,登城拒守,梁祖馳書說誘百端,嗣昭焚其偽詔,斬其使者, 城中固守經(jīng)年,軍民乏絕,含鹽炭自生,以濟貧民。嗣昭嘗享諸將,登城張樂,賊 矢中足,嗣昭密拔之,坐客不之覺,酣飲如故,以安眾心。五年五月,莊宗敗汴軍, 破夾城。嗣昭知武皇棄世,哀慟幾絕。時大兵攻圍歷年,城中士民饑死大半,廛里 蕭條。嗣昭緩法寬租,勸農(nóng)務(wù)穡,一二年間,軍城完集,三面鄰于敵境,寇鈔縱橫, 設(shè)法枝梧,邊鄙不聳。
胡柳之戰(zhàn),周德威戰(zhàn)沒,師無行列,至晚方集。汴人四五萬登無石山,我軍懼 形于色?;蛘埵哲姳I,詰旦復(fù)戰(zhàn)。嗣昭曰:“賊無營壘,去臨濮地遠(yuǎn),日已晡晚, 皆有歸心,但以精騎逗撓,無令返旆,晡后追擊,破之必矣。我若收軍拔寨,賊人 入臨濮,俟彼整齊復(fù)來,即勝負(fù)水決。”莊宗曰:“非兄言,幾敗吾事!”軍校王 建及又陳方略,嗣昭與建及分兵于土山南北為掎角,汴軍懼,下山,因縱軍擊之, 俘斬三萬級,由是莊宗之軍復(fù)振。
十六年,嗣昭代周德威權(quán)幽州軍府事。九月,以李紹宏代,嗣昭出薊門,百姓 號泣請留,截鞍惜別,嗣昭夜遁而歸。十七年六月,嗣昭自德勝歸籓,莊宗帳餞于 戚城。莊宗酒酣,泣而言曰:“河朔生靈,十年饋挽,引領(lǐng)鶴望,俟破汴軍。今兵 賦不充,寇孽猶在,坐食軍賦,有愧蒸民?!彼谜言唬骸俺笺眉彪y之地,每一念此, 寢不安席。大王且持重謹(jǐn)守,惠養(yǎng)士民。臣?xì)w本籓,簡料兵賦,歲末春首,即舉眾 復(fù)來?!鼻f宗離席拜送,如家人禮。是月,汴將劉鄩攻同州,硃友謙告急,嗣昭與 李存審援之。九月,破汴軍于馮翊,乃班師。
十九年,莊守親征張文禮于鎮(zhèn)州。冬,契丹三十萬奄至,嗣昭從莊宗擊之,敵 騎圍之?dāng)?shù)十重,良久不解。嗣昭號泣赴之,引三百騎橫擊重圍,馳突出沒者數(shù)十合, 契丹退,翼莊宗而還。是時,閻寶為鎮(zhèn)人所敗,退保趙州,莊宗命嗣昭代寶攻真定。 七月二十四日,王處球之兵出自九門,嗣昭設(shè)伏于故營,賊至,伏發(fā),擊之殆盡; 余三人匿于墻墟間,嗣昭環(huán)馬而射之,為賊矢中腦,嗣昭箙中矢盡,拔賊矢于腦射 賊,一發(fā)而殪之。嗣昭日暮還營,所傷血流不止,是夜卒。
嗣昭節(jié)制澤、潞,官自司徒、太保至侍中、中書令。莊宗即位,贈太師、隴西 郡王。長興中,詔配饗莊宗廟庭。
嗣昭有子七人,長曰繼儔,澤州刺史;次繼韜、繼忠、繼能、繼襲、繼遠(yuǎn),皆 夫人楊氏所生。楊氏治家善積聚,設(shè)法販鬻,致家財百萬。
繼韜,小字留得,少驕獪無賴。嗣昭既卒,莊宗詔諸子扶喪歸太原襄事,諸子 違詔,以父牙兵數(shù)千擁喪歸潞。莊宗令李存渥馳騎追諭,兄弟俱忿,欲害存渥,存 渥遁而獲免。繼韜兄繼儔,嗣昭長嫡也。當(dāng)襲父爵,然柔而不武。方在苫廬,繼韜 詐令三軍劫己為留后,囚繼儔于別室,以事奏聞。莊宗不得已,命為安義軍兵馬留 后。時軍前糧餉不充,租庸計度請潞州轉(zhuǎn)米五萬貯于相州;繼韜辭以經(jīng)費不足,請 轉(zhuǎn)三萬。有幕客魏琢、牙將申蒙者,因入奏公事,每摭陰事報繼韜云:“朝廷無人, 終為河南吞噬,止遲速間耳?!庇墒顷幹\叛計。內(nèi)官張居翰時為昭義監(jiān)軍,莊宗將 即位,詔赴鄴都。潞州節(jié)度判官任圜時在鎮(zhèn)州,亦奉詔赴鄴。魏琢、申蒙謂繼韜曰: “國家急召此二人,情可知矣?!钡芾^遠(yuǎn),年十五六,謂繼韜曰:“兄有家財百萬, 倉儲十年,宜自為謀,莫受人所制。”繼韜曰:“定哥以為何如?”曰:“申蒙之 言是也。河北不勝河南,不如與大梁通盟,國家方事之殷,焉能討我?無如此算。” 乃令繼遠(yuǎn)將百余騎詐云于晉、絳擒生,遂至汴。梁主見之喜,因令董璋將兵應(yīng)接, 營于潞州之南,加繼韜同平章事,改昭義軍為匡義軍。繼韜令其愛子二人入質(zhì)于汴。
及莊宗平河南,繼韜惶恐,計無所出,將脫身于契丹;會有詔赦之,乃赍銀數(shù) 十萬兩,隨其母楊氏詣闕,冀以賂免。將行,其弟繼遠(yuǎn)曰;“兄往與不往,利害一 也。以反為名,何面更見天下!不如深溝峻壁,坐食積粟,尚可茍延歲月,往則亡 無日矣?!被蛟唬骸熬仁烙写蠊τ趪?,主上季父也,宏農(nóng)夫人無恙,保獲萬全?!?及繼韜至,厚賂宦官、伶人,言事者翕然稱:“留后本無惡意,奸人惑之故也。嗣 昭親賢,不可無嗣。”楊夫人亦于宮中哀祈劉皇后,后每于莊宗前泣言先人之功, 以動圣情,由是原之。在京月余,屢從畋游,寵待如故。李存渥深訶詆之,繼韜心 不自安,復(fù)賂伶閹,求歸本鎮(zhèn),莊宗不聽。繼韜潛令紀(jì)綱書諭繼遠(yuǎn),欲軍城更變, 望天子遣己安撫。事泄,斬于天津橋南。二子齠年質(zhì)于汴,莊宗收城得之,撫其背 曰:“爾幼如是,猶如能佐父造反,長復(fù)何為!”至是亦誅。乃遣使往潞州斬繼遠(yuǎn), 函首赴闕,命繼儔權(quán)知軍州事,繼達(dá)充軍城巡檢。
未幾,詔繼儔赴闕。時繼儔以繼韜所畜婢仆玩好之類悉為己有,每日料選算校, 不時上路。繼達(dá)怒謂人曰:“吾仲兄被罪,父子誅死,大兄不仁,略無動懷,而便 烝淫妻妾,詰責(zé)貨財,慚恥見人,生不如死!”繼達(dá)服缞麻,引數(shù)百騎坐于戟門, 呼曰:“為我反乎!”即令人斬繼儔首,投于戟門之內(nèi)。副使李繼珂聞其亂也,募 市人千余攻于城門。繼達(dá)登城樓,知事不濟,啟子城東門,至其第,盡殺其孥,得 百余騎,出潞城門,將奔契丹。行不十里,麾下奔潰,自剄于路隅。
天成初,繼能為相州刺史,母楊氏卒于太原,繼能、繼襲奔喪行服。繼能笞掠 母主藏婢,責(zé)金銀數(shù),因笞至死。家人告變,言聚甲為亂,繼能、繼襲皆伏誅。嗣 昭諸子自相屠害,幾于溘盡,惟繼忠一人僅保其首領(lǐng)焉。
裴約,潞州之舊將也。初事李嗣昭為親信,及繼韜之叛,約方戍澤州,因召民 泣而諭之曰:“余事故使,已余二紀(jì),每見分財享士,志在平讎,不幸薨歿。今郎 君父喪未葬,即背君親,余可倳刃自殺,不能送死與人。”眾皆感泣。繼而梁以董 璋為澤州刺史,率眾攻城,約拒久之,告急于莊宗。莊宗知其忠懇,謂諸將曰: “朕于繼韜何薄,于裴約何厚?裴約能分逆順,不附賊黨,先兄一何不幸,生此鴟 梟!”乃顧李紹斌曰:“爾識機便,為我取裴約來,朕不藉澤州彈丸之地?!奔辞?紹斌率五千騎以赴之。紹斌自遼州進軍,未至,城已陷,約被害,時同光元年六月 也。帝聞之,嗟痛不已。
李嗣本,雁門人,本姓張。父準(zhǔn),銅冶鎮(zhèn)將。嗣本少事武皇,為帳中紀(jì)綱,漸 立戰(zhàn)功,得補軍校。乾寧中,從征李匡儔為前鋒,與燕人戰(zhàn),得居庸關(guān),以功為義 兒軍使,因賜姓名。從討王行瑜,授檢校刑部尚書,改威遠(yuǎn)、寧塞等軍使。五年, 討羅宏信于魏州,嗣本為前鋒,師還,改馬軍都將。從李嗣昭討王暉于云州,論功 加檢校司空。汴將李思安之圍潞州也,從周德威軍于余吾,嗣本率騎軍日與汴人轉(zhuǎn) 斗,前后獻(xiàn)俘千計,遷代州刺史。六年,從攻晉、絳,為蕃漢副使都校。及武皇喪 事有日,嗣本監(jiān)護其事,改云中防御使、云蔚應(yīng)朔等州都知兵馬使,加特進、檢校 太保。九年,周德威討劉守光,嗣本率代北諸軍、生熟吐渾,收山后八軍,得納降 軍使盧文進、武州刺史高行珪以獻(xiàn)。幽州平,論功授振武節(jié)度使,號“威信可汗”。 十二年,莊宗定魏博,劉鄩據(jù)莘縣,命嗣本入太原巡守都城,十三年,從破劉鄩于 故元城,收洺、磁、衛(wèi)三郡。六月,還鎮(zhèn)振武。八月,契丹安巴堅傾塞犯邊,其眾 三十萬攻振武,嗣本嬰城拒戰(zhàn)者累日。契丹為火車地道,晝夜急攻,城中兵少,御 備罄竭,城陷,嗣本舉族入契丹。有子八人,四人陷于幕庭。嗣本性剛烈,有節(jié)義, 善戰(zhàn)多謀,然治郡民,頗傷苛急,人以此少之也。
李嗣恩,本姓駱?!稓W陽史》:嗣恩本吐谷渾部人。年十五,能騎射,侍武皇 于振武;及鎮(zhèn)太原,補鐵林軍小校。從征王行瑜,奉表獻(xiàn)捷,加檢校散騎常侍,漸 轉(zhuǎn)突陣指揮使,賜姓名。天祐四年,逐康懷英于河西,解汾州之圍,加檢校司空, 充左廂馬軍都將。戰(zhàn)王景仁有功,加檢校司徒。救河中府,與梁人接戰(zhàn),應(yīng)弦斃者 甚眾,而槊中其口;及退,莊宗親視其傷,深加慰勉,轉(zhuǎn)內(nèi)衙馬步都將、遼州刺史。 十二年,從莊宗入魏,擊劉鄩有功,轉(zhuǎn)天雄軍都指揮使。劉鄩之北趣樂平也,嗣恩 襲之,倍程先入晉陽。時城中無備,得嗣恩兵至,人百其勇,鄩聞其先過,乃遁。 莘之戰(zhàn),以功轉(zhuǎn)代州刺史,充石嶺關(guān)以北都知兵馬使,稍遷振武節(jié)度使。十五年, 追赴行在,卒于太原。天成初,明宗敦念舊勛,詔贈太尉。
有子二人,長曰武八,騎射推于軍中。嘗有時輩臂饑鷹,矜其搏擊,武八持鳴 鏑一只,賭其狩獲,暮乃多之。戰(zhàn)契丹于親州,歿焉。幼曰從郎,累為行軍司馬。
史臣曰:嗣昭以精悍勤勞,佐經(jīng)綸之業(yè),終沒王事,得以為忠,然其后嗣皆不 免于刑戮者,何也?蓋貨殖無窮,多財累愚故也。抑茍能以清白遺子孫,安有斯禍 哉!裴約以偏裨而效忠烈,尤可貴也。嗣本、嗣恩皆以中涓之效,參再造之功,故 可附于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