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劉平 王望 王扶 趙孝 淳于恭 江革 劉般 子愷 周磐 趙咨
孔子曰：“夫孝莫大于嚴(yán)父，嚴(yán)父莫大于配天，則周公其人也?！弊勇吩唬骸皞肇氁玻∩鸁o以養(yǎng)，死無以葬?！弊釉唬骸班ㄝ娘嬎⒁??！狈蜱姽姆菢吩浦?，而器不可去；三牲非致孝之主，而養(yǎng)不可廢。存器而忘本，樂之遁也；調(diào)器以和聲，樂之成也。崇養(yǎng)以傷行，孝之累也；修已以致祿，養(yǎng)之大也。故言能大養(yǎng)，則周公之祀，致四海之祭；言以義養(yǎng)，則仲由之菽，甘于東鄰之牲。夫患水菽之薄，干祿以求養(yǎng)者，是以恥祿親也。存誠以盡行，孝積而祿厚者，此能以義養(yǎng)也。
中興，廬江毛義少節(jié)，家貧，以孝行稱。南陽人張奉慕其名，往候之。坐定而府檄適至，以義守令，義奉檄而入，喜動顏色。奉者，志尚士也，心賤之，自恨來，固辭而去。及義母死，去官行服。數(shù)辟公府，為縣令，進(jìn)退必以禮。后舉賢良，公車征，遂不至。張奉嘆曰：“賢者固不可測。往日之喜，乃為親屈也。斯蓋所謂‘家貧親老，不擇官而仕’者也?！苯ǔ踔?，章帝下詔褒寵義，賜谷千斛，常以八月長吏問起居，加賜羊酒。壽終于家。
安帝時，汝南薛包孟嘗，好學(xué)篤行，喪母，以致孝聞。及父娶后妻而憎包，分出之，包日夜號泣，不能去，至被毆杖。不得已，廬于舍外，旦入而灑掃，父怒，又逐之。乃廬于里門，昏晨不廢。積歲余，父母慚而還之。后行六年服，喪過乎哀。既而弟子求分財異居，包不能止，乃中分其財。奴婢引其老者，曰：“與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碧飶]取其荒頓者，曰：“吾少時所理，意所戀也?！逼魑锶⌒鄶≌撸唬骸拔宜厮?，身口所安也?！钡茏訑?shù)破其產(chǎn)，輒復(fù)賑給。建光中，公車特征，至，拜侍中。包性恬虛，稱疾不起，以死自乞。有詔賜告歸，加禮如毛義，年八十余，以壽終。
若二子者，推至誠以為行，行信于心而感于人，以成名受祿致禮，斯可謂能以孝養(yǎng)也。若夫江革、劉般數(shù)公者之義行，猶斯志也。撰其行事著于篇。
劉平字公子，楚郡彭城人也。本名曠，顯宗后改為平。 王莽時為郡吏， 守CC41丘長，政教大行。其后每屬縣有劇賊，輒令平守之，所至皆理，由是一郡稱其能。
更始時，天下亂，平弟仲為賊所殺。其后賊復(fù)忽然而至，平扶侍其母，奔走逃難。仲遺腹女始一歲，平抱仲女而棄其子。母欲還取之，平不聽，曰：“力不能兩活，仲不可以絕類?！彼烊ゲ活?，與母俱匿野澤中。平朝出求食，逢餓賊，將亨之，平叩頭曰：“今旦為老母求菜，老母待曠為命，愿得先歸，食母畢，還就死?！币蛱槠?。賊見其至誠，哀而遣之。平還，既食母訖，因白曰：“屬與賊期，義不可欺?！彼爝€詣賊。眾皆大驚，相謂曰：“常聞烈士，乃今見之。子去矣，吾不忍食子?！庇谑堑萌?。
建武初，平狄將軍龐萌反于彭城，攻敗郡守孫萌。平時復(fù)為郡吏，冒白刃伏萌身上，被七創(chuàng)，困頓不知所為，號泣請曰：“愿以身代府君?！辟\乃斂兵止，曰：“此義士也，勿殺?！彼旖馊ァＣ葌鯕饨^，有頃蘇，渴求飲，平傾其創(chuàng)血以飲之。后數(shù)日萌竟死，平乃裹創(chuàng)，扶送萌喪，至其本縣。
后舉孝廉，拜濟(jì)陰郡丞，太守劉育甚重之，任以郡職，上書薦平。會平遭父喪去官。服闋，拜全椒長。政有恩惠，百姓懷感，人或增貲就賦，或減年從役。刺使、太守行部，獄無系囚，人自以得所，不知所問，唯班詔書而去。后以病免。
顯宗初，尚書仆射鐘離意上書薦平及瑯邪王望、東萊王扶曰：“臣竊見瑯邪王望、楚國劉曠、東萊王扶，皆年七十，執(zhí)性恬淡，所居之處，邑里化之，修身行義，應(yīng)在朝次。臣誠不足知人，竊慕推士進(jìn)賢之義。”書奏，有詔征平等，特賜辦裝錢。至皆拜議郎，并數(shù)引見。平再遷侍中，永平三年，拜宗正，數(shù)薦達(dá)名士承宮、郇恁等。在位八年，以老病上疏乞骸骨，卒于家。
王望字慈卿，客授會稽，自議郎遷青州刺史，甚有威名，是時，州郡災(zāi)旱，百姓窮荒，望行部，道見饑者，裸行草食，五百余人，愍然哀之，因以便宜出所在布粟，給其廩糧，為作褐衣。事畢上言，帝以望不先表請，章示百官，詳議其罪。時公卿皆以為望之專命，法有常條。鐘離意獨曰：“昔華元、子反，楚、宋之良臣，不稟君命，擅平二國，《春秋》之義，以為美談。今望懷義忘罪，當(dāng)仁不讓，若繩之以法，忽其本情，將乖圣朝愛育之旨?！钡奂我庾h，赦其不罪。
王扶字子元，掖人也。少修節(jié)行，客居瑯邪不其縣，所止聚落化其德。國相張宗謁請，不應(yīng)，欲強(qiáng)致之，遂杖策歸鄉(xiāng)里。連請，固病不起。太傅鄧禹辟，不至。后拜議郎，會見，恂恂似不能言。然性沈正，不可干以非義，當(dāng)世高之。永平中，臨邑侯劉復(fù)著《漢德頌》，盛稱扶為名臣云。
趙孝字長平，沛國蘄人也。父普，王莽時為田禾將軍，任孝為郎。每告歸，常白衣步擔(dān)。嘗從長安還，欲止郵亭。亭長先時聞孝當(dāng)過，以有長者客，掃灑待之。孝既至，不自名，長不肯內(nèi)，因問曰：“聞田禾將軍子當(dāng)從長安來，何時至乎？”孝曰：“尋到矣?！庇谑撬烊?。及天下亂，人相食。孝弟禮為餓賊所得，孝聞之，即自縛詣賊，曰：“禮久餓羸瘦，不如孝肥飽?！辟\大驚，并放之，謂曰：“可且歸，更持米E05F來?！毙⑶蟛荒艿?，復(fù)往報賊，愿就亨。眾異之，遂不害。鄉(xiāng)常服其義。州郡辟召，進(jìn)退必以禮。舉孝廉，不應(yīng)。
永平中，辟太尉府，顯宗素聞其行，詔拜諫議大夫，遷侍中，又遷長樂衛(wèi)尉。復(fù)征弟禮為御史中丞。禮亦恭謙行已，類于孝。帝嘉其兄弟篤行，欲寵異之，詔禮十日一就衛(wèi)尉府，太官送供具，令共相對盡歡。數(shù)年，禮卒，帝令孝從官屬送喪歸葬。后歲余，復(fù)以衛(wèi)尉賜告歸，卒于家。孝無子，拜禮兩子為郎。
時，汝南有王琳巨尉者，年十余歲喪父母。因遭大亂，百姓奔逃，惟琳兄弟獨守冢廬，號泣不絕。弟季，出遇赤眉，將為所哺，琳自縛，請先季死，賊矜而放遣，由是顯名鄉(xiāng)邑。后辟司徒府，薦士而退。
瑯邪魏譚少閑者，時亦為饑寇所獲，等輩數(shù)十人皆束縛，以次當(dāng)亨。賊見譚似謹(jǐn)厚，獨令主B261，暮輒執(zhí)縛。賊有夷長公，特哀念譚，密解其縛，語曰：“汝曹皆應(yīng)就食，急從此去?！睂υ唬骸白T為諸君B261，恒得遺余，余人皆菇草萊，不如食我?！遍L公義之，相曉赦遣，并得俱免。譚永平中為主家令。
又齊國B6F9萌子明、梁郡車成子威二人，兄弟并見執(zhí)于赤眉，將食之，萌、成叩頭，乞以身代，賊亦哀而兩釋焉。
淳于恭字孟孫，北海淳于人也。善說《老子》，清靜不慕榮名。家有山田果樹，人或侵盜，輒助為收采。又見偷刈禾者，恭念其愧，因伏草中，盜去乃起，里落化之。
王莽末，歲饑兵起，恭兄崇將為盜所亨，恭請代，得俱免。后崇卒，恭養(yǎng)孤幼，教誨學(xué)問，有不如法，輒反用杖自B258，以感悟之，兒慚而改過。初遭賊寇，百姓莫事農(nóng)桑。恭常獨力田耕，鄉(xiāng)人止之曰：“時方淆亂，死生未分，何空自苦為？”恭曰：“縱我不得，他人何傷?！眽癫惠z。后州郡連召，不應(yīng)，遂幽居養(yǎng)志，潛于山澤。舉動周旋，必由禮度。建武中，郡舉孝廉，司空辟，皆不應(yīng)，客隱瑯邪黔陬山，遂數(shù)十年。
建初元年，肅宗下詔美恭素行，告郡賜帛二十匹，遣詣公車，除為議郎。引見極日，訪以政事，遷侍中騎都尉，禮待甚優(yōu)。其所薦名賢，無不征用。進(jìn)對陳政，皆本道德，帝與之言，未嘗不稱善。五年，病篤，使者數(shù)存問，卒于官。詔書褒嘆，賜谷千斛，刻石表閭。除子孝為太子舍人。
江革字次翁，齊國臨淄人也。少失父，獨與母居。遭天下亂，盜賊并起，革負(fù)母逃難，備經(jīng)阻險，常采拾以為養(yǎng)。數(shù)遇賊，或劫欲將去，革輒涕泣求哀，言有老母，辭氣愿款，有足感動人者。賊以是不忍犯之，或乃指避兵之方，遂得俱全于難。革轉(zhuǎn)客下邳，窮貧裸跣，行傭以供母，便身之物，莫不必給。
建武末年，與母歸鄉(xiāng)里。每至歲時，縣當(dāng)案比，革以母老，不欲搖動，自在轅中挽車，不用牛馬，由是鄉(xiāng)里稱之曰“江巨孝”。太守嘗備禮召，革以母老不應(yīng)。及母終，至性殆滅，嘗寢伏冢廬，服竟，不忍除?？な厍藏┺蜥尫?，因請以為吏。
永平初，舉孝廉為郎，補楚太仆。月余，自劾去。楚王英馳遣官屬追之，遂不肯還。復(fù)使中傅贈送，辭不受。后數(shù)應(yīng)三公命，輒去。
建妝初，太尉牟融舉賢良方正。再遷司空長史。肅宗甚崇禮之，遷五官中朗將。每朝會，帝常使虎賁扶侍，及進(jìn)拜，恒目禮焉。時有疾不會，輒太官送醪膳，恩寵有殊。于是京師貴戚衛(wèi)尉馬廖、侍中竇憲慕其行，各奉書致禮，革無所報受。帝聞而益善之。后上書乞骸骨，轉(zhuǎn)拜諫議大夫，賜告歸，因謝病稱篤。
元和中，天子思革至行，制詔齊相曰：“諫議大夫江革，前以病歸，今起居何如？夫孝，百行之冠，眾善之始也。國家每惟志士，未嘗不及革?？h以見谷千斛賜‘巨孝’，常以八月長吏存問，致羊酒，以終厥身。如有不幸，祠以中牢?！庇墒恰熬扌ⅰ敝Q，行于天下。及卒，詔復(fù)賜谷千斛。
劉般字伯興，宣帝之玄孫也。宣帝封子囂于楚，是為孝王。孝王生思王衍，衍生王紆，紆生般。自囂至般，積累仁義，世有名節(jié)，而紆尤慈篤。早失母，同產(chǎn)弟原鄉(xiāng)侯平尚幼，紆親自鞠養(yǎng)，常與共臥起飲食。及成人，未嘗離左右。平病卒，紆哭泣歐血，數(shù)月亦歿。初，紆襲王封，因值王莽篡位，廢為庶人，因家于彭城。
般數(shù)歲而孤，獨與母居。王莽敗，天下亂，太夫人聞更始即位，乃將般俱奔長安。會更始敗，復(fù)與般轉(zhuǎn)側(cè)兵革中，西行上隴，遂流至武威。般雖尚少，而篤志修行，講誦不怠。其母及諸舅，以為身寄絕域，死生未必，不宜苦精若此，數(shù)以曉般，般猶不改其業(yè)。
建武八年，隗囂敗，河西始通，般即將家屬東至洛陽，修經(jīng)學(xué)于師門。明年，光武下詔，封般為CC41丘侯，奉孝王祀，使就國。后以國屬楚王，徙封杼秋侯。
十九年，行幸沛，詔問郡中諸侯行能。太守薦言般束修至行，為諸侯師。帝聞而嘉之，乃賜般綬，錢百萬，繒二百匹。二十年，復(fù)與車駕會沛，因從還洛陽，賜谷什物，留為侍祠侯。
永平元年，以國屬沛，徙封居巢侯，復(fù)隨諸侯就國。數(shù)年，楊州刺史觀恂薦般在國口無擇言，行元怨惡，宜蒙旌顯。顯宗嘉之。十年，征般行執(zhí)金吾事，從至南陽，還為朝侯。明年，兼屯騎校尉。時五校官顯職閑，而府寺寬敞，輿服光麗，伎巧畢給，故多以宗室肺腑居之。每行幸郡國，般常將長水胡騎從。
帝曾欲置常平倉，公卿議者多以為便。般對以“常平倉外有利民之名，而內(nèi)實侵刻百姓，豪右因緣為奸，小民不能得其平，置之不便”。帝乃止。是時下令禁民二業(yè)，又以郡國牛疫，通使區(qū)種增耕，而吏下檢結(jié)，多失其實，百姓患之。般上言：“郡國以官禁二業(yè)，至有田者不得漁捕。今濱江湖郡率少蠶桑，民資漁采以助口實，且以冬春閑月，不妨農(nóng)事。夫漁獵之利，為田除害，有助谷食，無關(guān)二業(yè)也。又郡國以牛疫、水旱，墾田多減，故詔敕區(qū)種，增進(jìn)頃畝，以為民也。而吏舉度田，欲令多前，至于不種之處，亦通為租。可申敕刺史、二千石，務(wù)令實核，其有增加，皆使與奪田同罪?！钡巯闹?。
肅宗即位，以為長樂少府。建初二年，遷宗正。般妻卒，厚加E171贈，及賜冢塋地于顯節(jié)陵下。般在位數(shù)言政事。其收恤九族，行義尤著，時人稱之。年六十，建初三年卒。子憲嗣。憲卒，子重嗣。憲兄愷。
愷字伯豫，以當(dāng)襲般爵，讓與弟憲，遁逃避封。久之，章和中，有司奏請絕愷國，肅宗美其義，特優(yōu)假之，愷猶不出。積十余歲，至永元十年，有司復(fù)奏之，侍中賈逵因上書曰：“孔子稱‘能以禮讓為國，于從政乎何有’。竊見居巢侯劉般嗣子愷，素行孝友，謙遜潔清，讓封弟憲，潛身遠(yuǎn)跡。有司不原樂善之心，而繩以循常之法，懼非長克讓之風(fēng)，成含弘之化。前世扶陽侯韋玄成，近有陵陽侯丁鴻、鄳侯鄧彪，并以高行潔身辭爵，未聞貶削，而皆登三事。今愷景仰前修，有伯夷之節(jié)，宜蒙矜宥，全其先功，以增圣朝尚德之美?！焙偷奂{之，下詔曰：“故居巢侯劉般嗣子愷，當(dāng)襲般爵，而稱父遺意，致國弟憲，遁亡七年，所守彌篤。蓋王法崇善，成人之美。其聽?wèi)椝镁?。遭事之宜，后不得以為比?！蹦苏鲪?，拜為郎，稍遷侍中。
愷之入朝，在位者莫不仰其風(fēng)行。遷步兵校尉。十三年，遷宗正，免。復(fù)拜侍中，遷長水校尉。永初元年，代周章為太常。愷性篤古，貴處士，每有征舉，必先巖穴。論議引正，辭氣高雅。六年，代張敏為司空。元初二年，代夏勤為司徒。
舊制，公卿、二千石、刺史不得行三年喪，由是內(nèi)外眾職并廢喪禮。元初中，鄧太后詔長吏以下不為親行服者，不得典城選舉。時，有上言牧守宜同此制，詔下公卿，議者以為不便。愷獨議曰：“詔書所以為制服之科者，蓋崇化厲俗，以弘孝道也。今刺史一州之表，二千石千里之師，職在辯章百姓，宣美風(fēng)俗，尤宜尊重典禮，以身先之。而議者不尋其端，至于牧守則云不宜，是猶濁其源而望流清，曲其形而欲景直，不可得也。”太后從之。
時，征西校尉任尚以奸利被征抵罪。尚曾副太將軍鄧騭，騭黨護(hù)之，而太尉馬英、司空李郃承望騭旨，不復(fù)先請，即獨解尚臧錮，愷不肯與議。后尚書案其事，二府并受譴咎，朝廷以此稱之。
視事五歲，永寧元年，稱病上書致仕，有詔優(yōu)許焉，加賜錢三十萬，以千石祿歸養(yǎng)，河南尹常以歲八月致羊酒。時安帝始親政事，朝廷多稱愷之德，帝乃遣問起居，厚加賞賜。會馬英策罷，尚書陳忠上疏薦愷曰：
臣聞三公上則臺階，下象山岳，股肱元首，鼎足居職。協(xié)和陰陽，調(diào)訓(xùn)五品，考功量才，以序庶僚，遭烈風(fēng)不迷，遇迅雨不惑，位莫重焉。而今上司缺職，未議其人。臣竊差次諸卿，考合眾議，咸稱太常朱倀、少府荀遷。臣父寵，前忝司空，倀、遷并為掾?qū)?，具知其能。倀能說經(jīng)書而用心褊狹，遷嚴(yán)毅剛直而薄于藝文。伏見前司徒劉愷，沈重淵懿，道德博備，克讓爵土，致祚弱弟，躬浮云之志，兼浩然之氣，頻歷二司，舉動得禮。以疾致仕，側(cè)身里巷，處約思純，進(jìn)退有度，百僚景式，海內(nèi)歸懷。往者孔光、師丹，近世鄧彪、張D825，皆去宰相，復(fù)序上司。誠宜簡練卓異，以C A75眾望。
書奏，詔引愷拜太尉。安帝初，清河相叔孫光坐臧抵罪，遂增錮二世，釁及其子。是時居延都尉范B723復(fù)犯臧罪，詔下三公、廷尉議。司徒楊震、司空陳褒、廷尉張皓議依光比。愷獨以為：“《春秋》之義，‘善善及子孫，惡惡止其身’，所以進(jìn)人于善也。《尚書》曰：‘上刑挾輕，下刑挾重?！缃袷龟袄艚d子孫，以輕從重，懼及善人，非先王詳刑之意也?！庇性t：“太尉議是。”
視事三年，以疾乞骸骨，久乃許之，下河南尹禮秩如前。歲余，卒于家。詔使者護(hù)喪事，賜東園秘器，錢五十萬，布千匹。
少子茂，字叔盛，亦好禮讓，歷位出納，桓帝時為司空。會司隸校尉李膺等抵罪，而南陽太守成瑨、太原太守劉質(zhì)下獄當(dāng)死，茂與太尉陳蕃、司徒劉矩共上書訟之。帝不悅，有司承旨劾奏三公，茂遂坐免。建寧中，復(fù)為太中大夫，卒于宮。
周磐字堅伯，汝南安成人，征士燮之宗也。祖父業(yè)，建武初為天水太守。磐少游京師，學(xué)《古文尚書》、《洪范五行》、《左氏傳》，好禮有行，非典謨不言，諸儒宗之。居貧養(yǎng)母，儉薄不充。嘗誦《詩》至《汝墳》之卒章，慨然而嘆，乃解韋帶，就孝廉之舉。和帝初，拜謁者，除任城長，遷陽夏、重合令，頻歷三城，皆有惠政。后思母，棄官還鄉(xiāng)里。及母歿，哀至幾于毀滅，服終，遂廬于冢側(cè)。教授門徒常千人。
公府三辟，皆以有道特征，磐語友人曰：“昔方回、支父嗇神養(yǎng)和，不以榮利滑其生術(shù)。吾親以沒矣，從物何為？”遂不應(yīng)。建光元年，年七十三，歲朝會集諸生，講論終日，因令其二子曰：“吾日者夢見先師東里先生，與我講于陰堂之奧?！奔榷L嘆：“豈吾齒之盡乎！若命終之日，桐棺足以周身，外槨足以周棺，斂形懸封，濯衣幅巾。編二尺四寸簡，寫《堯典》一篇，并刀筆各一，以置棺前，示不忘圣道?！逼湓峦?，無病忽終，學(xué)者以為知命焉。
磐同郡蔡順，字君仲，亦以至孝稱。順少孤，養(yǎng)母。嘗出求薪，有客卒至，母望順不還，乃噬其指，順即心動，棄薪馳歸，跪問其故。母曰：“有急客來，吾噬指以悟汝耳。”母年九十，以壽終。未及得葬，里中災(zāi)，火將逼其舍，順抱伏棺柩，號哭叫天，火遂越燒它室，順獨得免。太守韓崇召為東B22B祭酒。母平生畏雷，自亡后，每有雷震，順輒圜冢泣，曰：“順在此?！背缏勚?，每雷輒為差車馬到墓所。后太守鮑眾舉孝廉，順不能遠(yuǎn)離墳?zāi)?，遂不就。年八十，終于家。
趙咨字文楚，東郡燕人也。父暢，為博士。咨少孤，有孝行，州郡召舉孝廉，并不就。
延憙元年，大司農(nóng)陳奇舉咨至孝有道，仍遷博士。靈帝初，太傅陳蕃、大將軍竇武為宦者所誅，咨乃謝病去。太尉楊賜特辟，使飾巾出入，請與講議。舉高第，累遷敦煌太守。以病免還，躬率子孫耕農(nóng)為養(yǎng)。
盜嘗夜往劫之，咨恐母驚懼，乃先至門迎盜，因請為設(shè)食，謝曰：“老母八十，疾病須養(yǎng)，居貧，朝夕無儲，乞少量衣糧?！逼拮游镉啵粺o所請。盜皆慚嘆，跪而辭曰：“所犯無狀，干暴賢者?！毖援叡汲觯勺芬晕锱c之，不及。由此益知名。征拜議郎，辭疾不到，詔書切讓，州郡以禮發(fā)遣，前后再三，不得已應(yīng)召。
復(fù)拜東海相。之官，道經(jīng)滎陽，令敦煌曹暠，咨之故孝廉也，迎路謁候，咨不為留。暠送至亭次，望塵不及，謂主簿曰：“趙君名重，今過界不見，必為天下笑！”即棄印綬，追至東海。謁咨畢，辭歸家。其為時人所貴若此。
咨在官清簡，計日受奉，豪黨畏其儉節(jié)。視事三年，以疾自乞，征拜議郎?？辜簿?，將終，告其故吏朱祇、蕭建等，使薄斂素棺，籍以黃壤，欲令速朽，早歸后土，不聽子孫改之。乃遺書F64D子胤曰：
夫含氣之倫，有生必終，蓋天地之常期，自然之至數(shù)。是以通人達(dá)士，鑒茲性命，以存亡為晦明，死生為朝夕，故其生也不為娛，亡也不知戚。夫亡者，元年去體，貞魂游散，反素復(fù)始，歸于無端。既已消仆，還合糞土。土為棄物，豈有性情，而欲制其厚薄，調(diào)其燥濕邪？但以生者之情，不忍見形之毀，乃有掩骼埋F1B9之制?！兑住吩唬骸肮胖嵴撸乱孕?，藏之中野，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槨?！惫讟≈?，自黃帝始。爰自陶唐，逮于虞、夏，猶尚簡樸，或瓦或木，及至殷人而有加焉。周室因之，制兼二代。復(fù)重以墻D66F之飾，表以旌銘之儀，招復(fù)含斂之禮，殯葬宅兆之期，棺槨周重之制，衣衾稱襲之?dāng)?shù)，其事煩而害實，品物碎而難備。然而秩爵異級，貴賤殊等。自成、康以下，其典稍乖。至于戰(zhàn)國，漸至EB3E陵，法度衰毀，上下僭雜。終使晉侯請隧，秦伯殉葬，陳大夫設(shè)參門之木，宋司馬造石槨之奢。爰暨暴秦，違道廢德，滅三代之制，興淫邪之法，國資糜于三泉，人力單于酈墓，玩好窮于糞土，伎巧費于窀穸。自生民以來，厚終之敝，未有若此者。雖有仲尼重明周禮，墨子勉以古道，猶不能御也。
是以華夏之士，爭相陵尚，違禮之本，事禮之末，務(wù)禮之華，棄禮之實，單家竭財，以相營赴。廢事生而營終亡，替所養(yǎng)而為厚葬，豈云圣人制禮之意乎？記曰：“喪雖有禮，哀為主矣?！庇衷唬骸皢逝c其易也寧戚?！苯駝t不然，并棺合槨，以為孝愷，豐資重EB 78，以昭惻隱，吾所不取也。昔舜葬蒼梧， 二妃不從。豈有匹配之會，守常之所乎？圣主明王，其猶若斯，況于品庶，禮所不及。古人時同即會，時乖則別，動靜應(yīng)禮，臨事合宜。王孫裸葬，墨夷露骸，皆達(dá)于性理，貴于速變。梁伯鸞父沒，卷席而葬，身亡不反其尸。彼數(shù)子豈薄至親之恩，亡忠孝之道邪？況我鄙B164，不德不敏，薄意內(nèi)昭，志有所慕，上同古人，下不為咎。果必行之，勿生疑異?？譅柕饶緾A75所見，耳諱所議，必欲改殯，以乖吾志，故遠(yuǎn)采古圣，近揆行事，以悟爾心。但欲制坎，令容棺槨，棺歸即葬，平地?zé)o墳。勿卜時日，葬無設(shè)奠，勿留墓側(cè)，無起封樹。於戲小子，其勉之哉，吾蔑復(fù)有言矣！
朱祇、蕭建送喪到家，子胤不忍父體與土并合，欲更改殯，祇、建譬以顧命，于是奉行，時稱咨明達(dá)。
贊曰：公子、長平，臨寇讓生。淳于仁悌，“巨孝”以名。居巢好讀，遂承家祿。伯豫逡巡，方跡孤竹。文楚薄終，喪朽惟速。周能感親，嗇神養(yǎng)福。
譯文及注釋
（劉平、趙孝、淳于恭、江革、劉般、周磐、趙咨）
◆劉平傳，劉平字公子，楚郡彭城人。本名曠，顯宗后改為平。
王莽時做了郡吏，守..丘長，政教大行。后來每屬縣有盜賊，就派劉平去守衛(wèi)，他所到之處都得到治理，從此一郡都稱贊他的能耐。更始年間，天下很亂，劉平的弟劉仲被賊所殺。后來賊人又忽然到來，劉平扶持老母，奔走逃難。劉仲的遺腹女才一歲，劉平抱仲女而拋棄親生兒子。母親想回去取他的兒，劉平不聽，說道“：我的能力不能養(yǎng)活兩個小孩，老二不能沒有后代?！庇谑请x去不顧，與母親都躲進(jìn)野澤之中。劉平早上出外找吃的東西，碰上餓賊，將烹劉平，劉平叩頭道“：今早為老母找點野菜充饑，老母正等著我活命，愿能讓我先回去，等母親吃飯完畢，我一定回來讓你們殺死?！庇谑橇鳒I不止。賊人看他很誠懇，同情他讓他回家。劉平回去，母親吃完飯，就對母說“：剛才與賊人有約，不能欺騙別人?！庇谑腔氐劫\人那里。眾人都大吃一驚，彼此交談道“：常聽說有烈士，今天真正見到了。你走開罷，我們不忍心吃你。”于是劉平的性命得以保全。建武初年，平狄將軍龐萌在彭城造**，打敗了郡守孫萌。劉平當(dāng)時又在做郡吏，冒著白刃伏在孫萌身上，遭了七處刀傷，困頓極了不知如何是好，便號哭請求道“：我愿用身子代替府君。”賊人便收拾兵器停止殺戮，并且說：“這人是位義士，莫殺他。”于是解散走開。
孫萌傷勢太重斷了氣，一會兒復(fù)活了，口渴找水喝。劉平從自己傷口取血給他喝。過了幾天，孫萌終于死了，劉平于是包扎刀傷，扶送孫萌的棺木，送回本縣。后來劉平被舉為孝廉，拜為濟(jì)陰郡丞，太守劉育十分重視他，任以郡職。喪服既滿，授予全椒長。政治有恩惠，百姓很感激，有的增加工資或賦稅，有的減少年齡提前從役。刺史、太守來巡視，獄中沒有囚犯，各人都得其所，不知問什么好。只是頒發(fā)詔書就走了。后來因病免職。顯宗初年，尚書仆射鐘離意上書推薦劉平和瑯笽王望、東萊王扶道：“臣私下見重疊瑯笽王望楚國劉曠、東萊王扶，都年已七十，秉性恬淡，所居的地方，邑里都得到感化，修身行義，應(yīng)該在朝供職。臣不夠了解他們的為人，只是羨慕推士進(jìn)賢的意思?！睍嗌?，有詔書征召劉平等人，特賜辦裝錢。到了朝廷后都拜為議郎，并多次引見。
劉平再升為侍中，永平三年(61)拜為宗正，幾次推薦名士承宮、郇恁等。在位八年，因年老多病上疏請求退職回家，死在家中。
◆趙孝傳，趙孝字長年，沛國蘄人。父親趙普，王莽時做田禾將軍，任命趙孝為郎。每次告假回家，常白衣步行，自擔(dān)行李。曾經(jīng)從長安回家，想在郵亭曷欠宿。
亭長先聽說趙孝會從此經(jīng)過，認(rèn)為有長者客到，特掃灑房間等候。趙孝到了，沒有宣告自己的名姓，亭長不肯容納，便問道“：聽說田禾將軍之子當(dāng)從長安來，何時到呢？”趙孝說“：不久就會到了?！庇谑蔷碗x開了。后來天下大亂，人吃人。趙孝之弟趙禮被餓賊得到，趙孝聽說，就綁著自己到賊人那里，說道：“趙禮久餓很瘦弱，不如我肥胖?！辟\人大驚，便都釋放了，對他們兄弟說：“你們可以暫時回家，拿點糧食來?！壁w孝找糧食未找到，又回去告訴賊人，愿意讓他們烹食。眾人覺得奇怪，便不加害于他。鄉(xiāng)黨佩服他的義氣。州郡征召，進(jìn)退必守禮節(jié)。舉為孝廉，不應(yīng)征。永平年間，征召到太尉府，顯宗素來聽說趙孝的品行不錯，下詔授予他諫議大夫，升為侍中，又升為長樂衛(wèi)尉。又召弟趙禮做御史中丞。趙禮也恭敬謙虛約束自己，和趙孝差不多。皇上嘉獎他們兄弟的品德，想特別優(yōu)待他們。詔趙禮十天一次到衛(wèi)尉府，太宦送供具，叫他們一共相對盡情歡樂。幾年后，趙禮死了，皇上命令趙孝從官屬送喪歸葬。后一年多，又以衛(wèi)尉賜告假歸家。死于家中。
◆淳于恭傳，淳于恭字孟孫，北海淳于人。善于講說《老子》，清靜不羨慕榮名。家中有山田果樹，有人去偷果子，他就幫他收采。又看見有人偷割禾苗，淳于恭擔(dān)心別人慚愧，于是躲在草中，等賊人走了才出來，鄉(xiāng)里人都被感動。
王莽末年，年歲饑荒，兵禍四起。淳于恭之兄淳于崇將被強(qiáng)盜烹食，淳于恭請求代替，都得以都免死。后來淳于崇死了，淳于恭養(yǎng)孤?lián)嵊?，教誨他們學(xué)習(xí)，有不如法的地方，就用杖打自己，來使孩子感悟，小孩果然慚愧而改過。開始遭逢盜賊侵?jǐn)_，百姓不能從事農(nóng)桑，淳于恭常常獨自一人耕田，鄉(xiāng)人勸阻他道：“時勢正是大亂，死生還不可知。何必白白地勞動自討苦吃呢？”淳于恭說“：即使我不能收獲，對別人有何損失?！崩^續(xù)耕種不止。后來州郡連續(xù)征召，都不應(yīng)。于是幽居養(yǎng)志，躲在山澤之中。一舉一動，一周一旋，必按禮度辦事。建武年間，郡里舉他做孝廉，司空提拔他，都不應(yīng)。客隱于瑯笽黔陬山中，一住幾十年。
建初元年(76)，肅宗下詔書稱贊淳于恭平日的品行，通知郡里賜給他綢帛二十匹，派遣公車，拜他做議郎。引見一整天，問他許多政事，升他做侍中騎都尉，禮待甚優(yōu)。他所推薦的名賢，朝廷無不征用。在朝廷答對皇上所陳政事，都是以道德為本，皇上和他對話，沒有一次不說好的。五年(81)病重了，皇上派人慰問，死于官位。詔書褒獎贊嘆，賜谷千斛，刻石在閭里進(jìn)行表彰。授給他的兒子孝做太子舍人。
◆江革傳，江革字次翁，齊國臨淄人。少時死了父親，單獨與母親過活。遭天下大亂，盜賊并起，江革背著母親逃難，受盡了阻險，常常采拾野果以活命。幾次遇到賊人，有的賊想劫持他走，江革就痛哭哀求，說有老母靠他養(yǎng)活，語氣非常誠懇，十分感動人。賊因此不忍心侵犯他，有人還指引他從哪方逃走，于是母子都得安全度過災(zāi)難。江革到了下邳，窮困得赤膊光腳，靠打工來供養(yǎng)母親，身邊必要之物，沒有不設(shè)法供給。建武末年，與母回到鄉(xiāng)里。每到年終，縣里舉行面試，江革因老母在，不欲走動，自己在轅中拉車，不用牛馬，從此鄉(xiāng)里稱他叫“江大孝子”。太守曾準(zhǔn)備禮物請他，江革因母老不應(yīng)。等到母親死后，他的至性將要滅絕，曾經(jīng)在冢廬旁睡覺，喪服期滿，不忍心除去?？な嘏韶┺蛱嫠史阏埶龉?。永平初年，江革被舉為孝廉，補授楚太仆。一月有余，自動棄官而走。楚王英派人快馬追他，不肯回去。又使中傅贈送財物，辭謝不肯接受。后來幾次應(yīng)三公的命令，才去。
建初初年，太尉牟融舉賢良方正，江革再升為司空長史。肅宗很崇敬禮遇他，升他為五官中郎將。每逢朝會，帝常派虎賁扶侍他，等他進(jìn)拜時，常常盯住他。這時江革有病不能朝會，皇上就派太官送酒菜給他，恩寵很特殊。于是京師貴戚衛(wèi)尉馬廖、侍中竇憲羨慕江革的品行，各送信和禮物給他，江革不回信，也不受禮物?；噬下犃烁臃Q贊他。后來江革上書請求告老還鄉(xiāng)，朝廷轉(zhuǎn)拜他為諫議大夫，賜他告老歸家，因謝病得厲害。元和年間，天子思念江革的好品行，制訂詔書給齊相道：“諫議大夫江革，前因病歸，現(xiàn)在起居情況怎樣？孝道是百行的首位，眾善的開始。國家每想念志士，沒有不想到江革的。命令縣里用谷千斛賜給‘巨孝’，每年八月派長吏去慰問，送羊酒，直至他的終身。如有不幸之事發(fā)生，用中牢祭祀。”從此“巨孝”的稱號，通行于天下。等到死后，詔又賜谷千斛。
◆劉般傳，劉般字伯興，宣帝的玄孫。宣帝封兒子劉囂于楚，便是孝王。孝王生思王衍，衍生王紆，紆生般。從劉囂到劉般，積累仁義，世代有名節(jié)，而劉紆尤其慈祥篤厚。早年死了母親，同母弟原鄉(xiāng)侯平尚幼小，劉紆親自撫育，常與他一同睡起食。等到成了人，從未離開左右。劉平病死后，劉紆哭泣嘔血，數(shù)月后也死去。起初，劉紆襲王封爵，因碰上王莽篡位，廢為普通百姓，就住在彭城。劉般數(shù)歲就死了父親，獨與母親住在一起。王莽失敗，天下大亂，太夫人聽說更始帝即位，于是和劉般一同到了長安。碰上更始失敗了，又與劉般轉(zhuǎn)側(cè)在兵革之中，西行到了隴，就流落到武威。劉般雖然年少，可是立志修養(yǎng)品行，講誦詩書不怠。他母親和諸舅父，認(rèn)為寄身在邊遠(yuǎn)地區(qū)，死生尚難預(yù)料，不應(yīng)苦讀精思如此，幾次對劉般說教，劉般仍然不改其業(yè)。
建武八年(33)，隗囂敗了，河西才與內(nèi)地溝通，劉般便將家屬東遷到洛陽，修經(jīng)學(xué)于老師門下。第二年，光武帝下詔書，封劉般為..丘侯，奉祀孝王，派他到國都。后來因為國屬楚王，改封杼秋侯。
十九年(44)，皇帝到了沛，詔問郡中諸侯的品德才能。太守推薦劉般，說他束修至行，能為諸侯師表。帝聽了嘉獎他，于是賜給劉般綬帶，錢百萬，繒工百匹。
二十年(45)，又與車駕在沛相會，于是跟從皇上回洛陽，賜給谷和什物，留為侍祠侯。
永平元年(58)，以國屬沛，改封居巢侯。數(shù)年，揚州刺史觀恂薦劉般在國，口不說無選擇的話，行為沒有怨惡，應(yīng)該得到表彰。顯宗嘉獎了他。
十年(68)，召劉般執(zhí)行執(zhí)金吾事，從帝至南陽，回來做了朝侯。明年，兼屯騎校尉。當(dāng)時五校官顯職閑，而府寺房屋寬敞，車服光潔華麗，伎巧畢給，所以多由宗室及天子親屬居之。每次圣駕出巡郡國，劉般常將長水胡騎從?；实墼?jīng)想設(shè)置常平倉，公卿們都認(rèn)為：很方便。劉般認(rèn)為：“常平倉外有利民之名，而內(nèi)部實際是侵害百姓，豪紳借故搗鬼，小百姓不能得到實惠，設(shè)置了不見得方便?！被实郾阃Ｖ沽?。這時朝廷下令禁止百姓經(jīng)營兩種職業(yè)，即農(nóng)民不得經(jīng)商。又因郡國發(fā)生牛瘟，實行分區(qū)耕種，而官吏下去檢查，多與實際不符，百姓很擔(dān)心。劉般上言“：郡國因官禁二業(yè)，致使有田的人不得打魚捕獵?，F(xiàn)在沿江湖的郡多半少種桑養(yǎng)蠶，百姓借打魚捕獵來補助口糧，再說各春閑月，并不妨害農(nóng)事。漁獵之利，為田除害，有助谷食，與從事二門職業(yè)沒有關(guān)系。又郡國因牛疫，水旱、墾田多減，所以詔書命令分區(qū)種植，增進(jìn)頃畝，為的是老百姓?？墒枪倮襞e辦度田，想令產(chǎn)量多于前年，至于不種的地方，也通為租。可命令刺史、二千石，務(wù)必核實，如有增加，都與奪田同罪?！被实廴柯爮牧恕ＣC宗即位后，用劉般作長樂少府。
建初二年(78)升為宗正。劉般的妻子死了，朝廷贈禮很多，并賜墓地在顯節(jié)陵下。劉般在位時多次談?wù)?。他對收恤九族方面，行動尤為顯著，時人十分稱贊他。
建初三年(79)死去，年六十。
◆周磐傳，周磐字堅伯，汝南安成人。征士(征而不應(yīng)召之士)周燮的同族人。祖父周業(yè)，建武初年做天水太守。周磐少時游京師，學(xué)習(xí)《古文尚書》、《洪范五行》、《左氏傳》，喜講禮，有品行，不是符合典籍的話不講，一般儒生都認(rèn)他為宗師。家中貧困，供養(yǎng)母親，儉薄不充足。曾經(jīng)誦《詩》至《汝墳》的末章，很有慷慨悲嘆之意，于是解除韋帶，參加推舉孝廉。和帝初年，拜為謁者，授職任城長，升為陽城、重合縣令，經(jīng)歷三城，都有良好的政績，后來思念母親，棄官回到鄉(xiāng)里。等母親死了，哀痛差點毀了身體，孝服期滿，就在墳旁住下來。教授門徒常千人。公府三次征召，都認(rèn)為周磐是有道之士特請他出山。周磐對友人說：“從前，方回、支父拒絕堯舜，在家養(yǎng)神，不因榮利而亂其養(yǎng)生之道。我的母親已死，我要外物干什么？”于是不應(yīng)征。
建光元年(121)，年七十三歲，每年元旦朝廷會集諸生，講論整天，于是對他兩個兒子道“：我前天夢見先師東里先生，和我在陰堂之奧講話。”既而長嘆道“：難道我的歲數(shù)已經(jīng)完了！如果命終的時候，桐棺足
夠裝殮身體，外槨阝能裝內(nèi)棺就行，用衣服包裹，直懸而下墓穴，用洗過的衣服和幅巾就可以了。編一塊二足四寸長的竹簡，抄寫《堯典》一篇，連同刀筆各一件，放在棺前，表示不忘圣道。”這月十五日，無病而死，學(xué)者認(rèn)為他是懂得天命的人。
◆趙咨傳，趙咨字文楚，東郡燕人。父親趙暢，做過博士。趙咨少時死了父親，有孝順的行為，州郡推舉為孝廉，他都不就。
延熹元年(158)大司農(nóng)陳奇推薦趙咨說他極孝順，有道德，乃升為博士。靈帝初年，太傅陳蕃、大將軍竇武被宦官殺害，趙咨就稱病辭去。太尉楊賜特請他，叫他用幅巾為首飾，不加冠冕，進(jìn)去與大家講學(xué)。后來，舉高第，幾次升遷做了敦煌太守。后因病免職回家，親自率領(lǐng)子孫種田糊口。有一次，強(qiáng)盜晚上到他家打劫，趙咨怕驚動母親，于是先到門外迎接強(qiáng)盜，強(qiáng)盜要求他準(zhǔn)備飯食，他辭謝道：“老母八十歲了，有病需要治療，家里很貧困，無隔宿之糧，請求多少留點衣服糧食。”妻子以外，一無長物，強(qiáng)盜都感到慚愧嘆息，跪下告辭道：“我們太無禮了，不該侵?jǐn)_賢者?！闭f完都跑開了。趙咨追出來送東西給他們，沒有趕上。從此更加出名了。朝廷征拜議郎，辭疾不到，詔書責(zé)備，州郡用禮相迎，前后多次，不得已才去應(yīng)召。又拜趙咨為東海相。去上任時，經(jīng)過滎陽，縣令敦煌曹詗，趙咨的舊孝廉，在路旁迎候，趙咨不停留，曹詗送至亭次，望著車輛的灰塵不能跟上，對主簿說“：趙君名聲很大，現(xiàn)在過我縣界不見我，一定會被天下人笑話。”于是丟下印綬，追至東海。見趙咨后，辭職回家。他被當(dāng)時人所看重就是這樣。趙咨做官時很清廉簡樸，計算時間支取薪俸，豪黨害怕他的儉節(jié)。做官三年，因病請求免職，征拜為議郎。帶病到了京師，將臨終時，告他的故吏朱祗、蕭建等，要他們采用薄殮素棺，墊以黃土，想使尸體速朽，早歸后土，不要聽信子孫改變計劃。于是寫下遺書給兒子趙胤道“：人是含氣之類，有生必有死，這是天地的定規(guī)，自然的至數(shù)。因此通達(dá)之士，看清了性命，認(rèn)為存亡就像晦和明，死生就像朝和夕，所以他們活著不追求娛樂，死了不覺得憂戚。所謂死亡，只是元氣離開身體，靈魂到處游散，回到原始，歸于無端，已經(jīng)消仆，回到糞土。土是棄物，難道還有性情，而想規(guī)定厚薄之禮，調(diào)理其干燥潮濕嗎？只是憑生者的感情，不忍心看見親人的形體毀壞，于是有掩埋骸骨的做法?！兑捉?jīng)》說：‘古之葬者，衣以薪，藏之中野，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槨阝?！讟≮獾闹谱?，從黃帝開始。從陶唐，到虞、夏，還提倡簡樸，有的用瓦，有的用木，到殷商才有增加。周朝繼承下來，制度兼有二代。又加以墻翼等裝飾，用銘旌表示死者的身份，講究含飯等禮節(jié)，選擇殯葬宅兆的日期，棺木郭重選使用，衣衾也分等級和層數(shù)。這類事繁瑣而無實用，品物瑣碎而難辦到。然而官階等級，貴賤不一。自成、康以下，典章稍有不同。到了戰(zhàn)國時期，漸漸衰落，法度松弛，上下越位。
終于有了晉侯請用隧道，秦伯用活人殉葬，陳大夫設(shè)參門之木，宋司馬造石木郭的奢侈。到了暴秦，違背道德，廢除三代的制度，興辦淫邪的辦法，國家的資財浪費到三泉之下，人力盡費在酈墓之上，玩好窮于糞土，伎巧費于窀穸。自生民以來，厚葬死者的故端，沒有像這樣的。雖有仲尼重明周禮，墨子勉以古道，還是不能抵御。因此華夏的人士，爭相攀比，違背禮節(jié)的根本，從事禮儀的末節(jié)，崇尚奢華，拋棄樸實，盡家財之所有，以相營赴，廢除事生而講究事死，不管養(yǎng)生只顧厚葬，這難道是圣人制禮的本意嗎？《記》說：‘喪雖有禮，哀為主矣?！终f：‘喪，與其易也寧戚?！F(xiàn)在就不然，并棺合木郭，認(rèn)為是孝愷之道，豐資重衤遂，用來表示惻隱，這是我所不敢的。從前舜帝葬在蒼梧，二妃不從，難道有匹配之會，守常之所么？圣主明君，尚且如此，何況庶民百姓，禮所不及。古人時同即會，時不同就不一樣，動靜應(yīng)符合禮節(jié)，臨事應(yīng)因地制宜。王孫裸體而葬，墨夷露骸于野，都是達(dá)于性理，貴于速變。梁伯鸞的父死了，卷席而葬，自己死了也不回到家鄉(xiāng)。這幾位難道是薄親之恩，忘記忠孝之道嗎？何況我不德不敏，薄意內(nèi)昭，志有慕于古圣，上同古人，下不為咎。一定實行薄葬，不要產(chǎn)生疑異?？帜銈兡课溉姡M所議，必想改殯，違背我的志向，所以遠(yuǎn)采古圣人的行事，近采行事，使你們覺悟。只挖個溝坎，能放下棺木郭即可，棺木回了即葬，平地不要筑墳堆，不必選期擇日，也不必祭奠，不必在墓側(cè)守喪，不要在墳頭種樹。嗚呼小子，勉勵行事，我再沒有話說了！”朱祗、蕭建送喪到家，兒子趙胤不忍心讓父體與土并合，想更改殯葬之法，祗、建告訴父親的遺命，于是照辦，當(dāng)時人稱趙咨是明達(dá)之人。
參考資料：
1、佚名.紅潮網(wǎng).http://www.5281520.com/html/69-12/12367.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