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沈炯 虞荔 弟寄 馬樞
沈炯,字禮明,吳興武康人也。祖瑀,梁尋陽太守。父續(xù),王府記室參軍。炯 少有雋才,為當(dāng)時所重。釋褐王國常侍,遷為尚書左民侍郎,出為吳令。侯景之難, 吳郡太守袁君正入援京師,以炯監(jiān)郡。京城陷,景將宋子仙據(jù)吳興,遣使召炯,委 以書記之任。炯固辭以疾,子仙怒,命斬之。炯解衣將就戮,礙于路間桑樹,乃更 牽往他所,或遽救之,僅而獲免。子仙愛其才,終逼之令掌書記。及子仙為王僧辯 所敗,僧辯素聞其名,于軍中購得之,酬所獲者鐵錢十萬,自是羽檄軍書皆出于炯。 及簡文遇害,四方岳牧皆上表于江陵勸進,僧辯令炯制表,其文甚工,當(dāng)時莫有逮 者。
高祖南下,與僧辯會于白茅灣,登壇設(shè)盟,炯為其文。及侯景東奔至吳郡,獲 炯妻虞氏,子行簡,并殺之,炯弟攜其母逃而獲免。侯景平,梁元帝愍其妻子嬰戮, 特封原鄉(xiāng)縣侯,邑五百戶。僧辯為司徒,以炯為從事中郎。梁元帝征為給事黃門侍 郎,領(lǐng)尚書左丞。
荊州陷,為西魏所虜,魏人甚禮之,授炯儀同三司。炯以母老在東,恒思歸國, 恐魏人愛其文才而留之,恒閉門卻掃,無所交游。時有文章,隨即棄毀,不令流布。 嘗獨行經(jīng)漢武通天臺,為表奏之,陳己思歸之意。其辭曰:“臣聞喬山雖掩,鼎湖 之靈可祠,有魯既荒,大庭之跡無泯。伏惟陛下降德猗蘭,纂靈豊谷。漢道既登, 神仙可望,射之罘于海浦,禮日觀而稱功,橫中流于汾河,指柏梁而高宴,何其樂 也,豈不然歟!既而運屬上仙,道窮晏駕,甲帳珠簾,一朝零落,茂陵玉碗,宛出 人間,陵云故基,共原田而膴々,別風(fēng)馀址,對陵阜而茫茫,羈旅縲臣,能不落淚! 昔承明既厭,嚴助東歸,駟馬可乘,長卿西返,恭聞故實,竊有愚心。黍稷非馨, 敢忘徼福。”奏訖,其夜炯夢見有宮禁之所,兵衛(wèi)甚嚴,炯便以情事陳訴,聞有人 言:“甚不惜放卿還,幾時可至?!鄙偃眨闩c王克等并獲東歸。紹泰二年至都, 除司農(nóng)卿,遷御史中丞。
高祖受禪,加通直散騎常侍,中丞如故。以母老表請歸養(yǎng),詔不許。文帝嗣位, 又表曰:“臣嬰生不幸,弱冠而孤,母子零丁,兄弟相長。謹身為養(yǎng),仕不擇官, 宦成梁朝,命存亂世,冒危履險,百死輕生,妻息誅夷,昆季冥滅,馀臣母子,得 逢興運。臣母妾劉,今年八十有一,臣叔母妾丘,七十有五,臣門弟侄故自無人, 妾丘兒孫又久亡泯,兩家侍養(yǎng),馀臣一人。前帝知臣之孤煢,養(yǎng)臣以州里,不欲使 頓居草萊,又復(fù)矜臣溫清,所以一年之內(nèi),再三休沐。臣之屢披丹款,頻冒宸鑒, 非欲茍違朝廷,遠離畿輦。一者以年將六十,湯火居心,每跪讀家書,前懼后喜, 溫枕扇席,無復(fù)成童。二者職居彝憲,邦之司直,若自虧身體,何問國章?前德綢 繆,始許哀放,內(nèi)侍近臣,多悉此旨。正以選賢與能,廣求明哲,趑趄荏苒,未始 取才。而上玄降戾,奄至今日,德音在耳,墳土遽乾,悠悠昊天,哀此罔極。兼臣 私心煎切,彌迫近時,縷縷之祈,轉(zhuǎn)忘塵觸。伏惟陛下睿哲聰明,嗣興下武,刑于 四海,弘此孝治。寸管求天,仰歸帷扆,有感必應(yīng),實望圣明。特乞霈然申其私禮, 則王者之德,覃及無方,矧彼翔沈,孰非涵養(yǎng)。”詔答曰:“省表具懷。卿譽馳咸、 雒,情深宛、沛。日者理切倚閭,言歸異域,復(fù)牽時役,遂乖侍養(yǎng)。雖周生之思, 每欲棄官,《戴禮》垂文,得遺從政,前朝光宅四海,劬勞萬機,以卿才為獨步, 職居專席,方深委任,屢屈情禮。朕嗣奉洪基,思弘景業(yè),顧茲寡薄,兼纏哀疚, 實賴賢哲,同致雍熙,豈便釋簡南闈,解紱東路。當(dāng)令馮親入舍,荀母從官,用睹 朝榮,不虧家禮。尋敕所由,相迎尊累,使卿公私得所,并無廢也?!?/p>
初,高祖嘗稱炯宜居王佐,軍國大政,多預(yù)謀謨,文帝又重其才用,欲寵貴之。 會王琳入寇大雷,留異擁據(jù)東境,帝欲使炯因是立功,乃解中丞,加明威將軍,遣 還鄉(xiāng)里,收合徒眾。以疾卒于吳中,時年五十九。文帝聞之,即日舉哀,并遣吊祭, 贈侍中,謚曰恭子。有集二十卷行于世。
虞荔,字山披,會稽馀姚人也。祖權(quán),梁廷尉卿、永嘉太守。父檢,平北始興 王諮議參軍。荔幼聰敏,有志操。年九歲,隨從伯闡候太常陸倕,倕問《五經(jīng)》凡 有十事,荔隨問輒應(yīng),無有遺失,倕甚異之。又嘗詣徵士何胤,時太守衡陽王亦造 焉,胤言之于王,王欲見荔,荔辭曰:“未有板刺,無容拜謁?!蓖跻岳笥懈呱兄?志,雅相欽重,還郡,即辟為主簿,荔又辭以年小不就。及長,美風(fēng)儀,博覽墳籍, 善屬文。釋褐梁西中郎行參軍,尋署法曹外兵參軍,兼丹陽詔獄正。梁武帝于城西 置士林館,荔乃制碑,奏上,帝命勒之于館,仍用荔為士林學(xué)士。尋為司文郎,遷 通直散騎侍郎,兼中書舍人。時左右之任,多參權(quán)軸,內(nèi)外機務(wù),互有帶掌,唯荔 與顧協(xié)淡然靖退,居于西省,但以文史見知,當(dāng)時號為清白。尋領(lǐng)大著作。
及侯景之亂,荔率親屬入臺,除鎮(zhèn)西諮議參軍,舍人如故。臺城陷,逃歸鄉(xiāng)里。 侯景平,元帝征為中書侍郎,貞陽侯,授揚州別駕,并不就。
張彪之據(jù)會稽也,荔時在焉。及文帝平彪,高祖遺荔書曰:“喪亂已來,賢哲 凋散,君才用有美,聲聞許、洛,當(dāng)今朝廷惟新,廣求英雋,豈可棲遲東土,獨善 其身?今令兄子將接出都,想必副朝廷虛遲也?!蔽牡塾峙c書曰:“君東南有美, 聲譽洽聞,自應(yīng)翰飛京許,共康時弊,而削跡丘園,保茲獨善,豈使稱空谷之望邪? 必愿便爾俶裝,且為出都之計。唯遲披覯,在于茲日?!逼惹兄坏靡?,乃應(yīng)命至 都。高祖崩,文帝嗣位,除太子中庶子,仍侍太子讀書。尋領(lǐng)大著作、東揚揚州二 州大中正,庶子如故。
初,荔母隨荔入臺,卒于臺內(nèi),尋而城陷,情禮不申,由是終身蔬食布衣,不 聽音樂,雖任遇隆重,而居止儉素,淡然無營。文帝深器之,常引在左右,朝夕顧 訪。荔性沉密,少言論,凡所獻替,莫有見其際者,故不列于后焉。
時荔第二弟寄寓于閩中,依陳寶應(yīng),荔每言之輒流涕。文帝哀而謂曰:“我亦 有弟在遠,此情甚切,他人豈知?!蹦穗穼殤?yīng)求寄,寶應(yīng)終不遣。荔因以感疾,帝 數(shù)往臨視。令荔將家口人省,荔以禁中非私居之所,乞停城外,文帝不許,乃令住 于蘭臺,乘輿再三臨問,手敕中使,相望于道。又以荔蔬食積久,非羸疾所堪,乃 敕曰:“能敦布素,乃當(dāng)為高,卿年事已多,氣力稍減,方欲仗委,良須克壯,今 給卿魚肉,不得固從所執(zhí)也?!崩蠼K不從。天嘉二年卒,時年五十九。文帝甚傷惜 之,贈侍中,謚曰德子。及喪柩還鄉(xiāng)里,上親出臨送,當(dāng)時榮之。子世基、世南, 并少知名。
寄字次安,少聰敏。年數(shù)歲,客有造其父者,遇寄于門,因嘲之曰:“郎君姓 虞,必當(dāng)無智?!奔膽?yīng)聲答曰:“文字不辨,豈得非愚?”客大慚。入謂其父曰: “此子非常人,文舉之對不是過也?!奔伴L,好學(xué),善屬文。性沖靜,有棲遁之志。 弱冠舉秀才,對策高第。起家梁宣城王國左常侍。大同中,嘗驟雨,殿前往往有雜 色寶珠,梁武觀之甚有喜色,寄因上《瑞雨頌》。帝謂寄兄荔曰:“此頌典裁清拔, 卿家之士龍也。將如何擢用?”寄聞之,嘆曰:“美盛德之形容,以申擊壤之情耳。 吾豈買名求仕者乎?”乃閉門稱疾,唯以書籍自娛。岳陽王為會稽太守,引寄為行 參軍,遷記室參軍,領(lǐng)郡五官掾。又轉(zhuǎn)中記室,掾如故。在職簡略煩苛,務(wù)存大體, 曹局之內(nèi),終日寂然。
侯景之亂,寄隨兄荔入臺,除鎮(zhèn)南湘東王諮議參軍,加貞威將軍。京城陷,遁 還鄉(xiāng)里。及張彪往臨川,強寄俱行,寄與彪將鄭瑋同舟而載,瑋嘗忤彪意,乃劫寄 奔于晉安。時陳寶應(yīng)據(jù)有閩中,得寄甚喜。高祖平侯景,寄勸令自結(jié),寶應(yīng)從之, 乃遣使歸誠。承圣元年,除和戎將軍、中書侍郎,寶應(yīng)愛其才,托以道阻不遣。每 欲引寄為僚屬,委以文翰,寄固辭,獲免。
及寶應(yīng)結(jié)婚留異,潛有逆謀,寄微知其意,言說之際,每陳逆順之理,微以諷 諫,寶應(yīng)輒引說他事以拒之。又嘗令左右誦《漢書》,臥而聽之,至蒯通說韓信曰 “相君之背,貴不可言”,寶應(yīng)蹶然起曰“可謂智士”。寄正色曰:“覆酈驕韓, 未足稱智;豈若班彪《王命》,識所歸乎?”寄知寶應(yīng)不可諫,慮禍及己,乃為居 士服以拒絕之。常居?xùn)|山寺,偽稱腳疾,不復(fù)起,寶應(yīng)以為假托,使燒寄所臥屋, 寄安臥不動。親近將扶寄出,寄曰:“吾命有所懸,避欲安往?”所縱火者,旋自 救之。寶應(yīng)自此方信。
及留異稱兵,寶應(yīng)資其部曲,寄乃因書極諫曰:
東山虞寄致書于明將軍使君節(jié)下:寄流離世故,飄寓貴鄉(xiāng),將軍待以上賓之禮, 申以國士之眷,意氣所感,何日忘之。而寄沈痼彌留,忄妻陰將盡,??肿涮顪羡郑?涓塵莫報,是以敢布腹心,冒陳丹款,愿將軍留須臾之慮,少思察之,則瞑目之日, 所懷畢矣。
夫安危之兆,禍福之機,匪獨天時,亦由人事。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是以明 智之士,據(jù)重位而不傾,執(zhí)大節(jié)而不失,豈惑于浮辭哉?將軍文武兼資,英威不世, 往因多難,仗劍興師,援旗誓眾,抗威千里,豈不以四郊多壘,共謀王室,匡時報 主,寧國庇民乎?此所以五尺童子,皆愿荷戟而隨將軍者也。及高祖武皇肇基草昧, 初濟艱難。于時天下沸騰,民無定主,豺狼當(dāng)?shù)?,鯨鯢橫擊,海內(nèi)業(yè)業(yè),未知所從。 將軍運動微之鑒,折從衡之辯,策名委質(zhì),自托宗盟,此將軍妙算遠圖,發(fā)于衷誠 者也。及主上繼業(yè),欽明睿圣,選賢與能,群臣輯睦,結(jié)將軍以維城之重,崇將軍 以裂土之封。豈非宏謨廟略,推赤心于物也?屢申明詔,款篤殷勤,君臣之分定矣, 骨肉之恩深矣。不意將軍惑于邪說,遽生異計,寄所以疾首痛心,泣盡繼之以血。 萬全之策,竊為將軍惜之。寄雖疾侵耄及,言無足采,千慮一得,請陳愚算。愿將 軍少戢雷霆,賒其晷刻,使得盡狂瞽之說,披肝膽之誠,則雖死之日,由生之年也。
自天厭梁德,多難薦臻,寰宇分崩,英雄互起,不可勝紀,人人自以為得之。 然夷兇翦亂,拯溺扶危,四海樂推,三靈眷命,揖讓而居南面者,陳氏也。豈非歷 數(shù)有在,惟天所授,當(dāng)璧應(yīng)運?其事甚明一也。主上承基,明德遠被,天綱再張, 地維重紐。夫以王琳之強,侯瑱之力,進足以搖蕩中原,爭衡天下,退足以屈強江 外,雄長偏隅。然或命一旅之師,或資一士之說,琳則瓦解冰泮,投身異域,瑱則 厥角稽顙,委命闕廷。斯又天假之威,而除其患。其事甚明二也。今將軍以籓戚之 重,東南之眾,盡忠奉上,戮力勤王,豈不勛高竇融,寵過吳芮,析圭判野,南面 稱孤?其事甚明三也。且圣朝棄瑕忘過,寬厚得人,改過自新,咸加敘擢。至于余 孝頃、潘純陀、李孝欽、歐陽頠等,悉委以心腹,任以爪牙,胸中豁然,曾無纖芥。 況將軍釁非張繡,罪異畢諶,當(dāng)何慮于危亡,何失于富貴?此又其事甚明四也。方 今周、齊鄰睦,境外無虞,并兵一向,匪朝伊夕,非劉、項競逐之機,楚、趙連從 之勢,何得雍容高拱,坐論西伯?其事甚明五也。且留將軍狼顧一隅,亟經(jīng)摧衄, 聲實虧喪,膽氣衰沮。高瓖、向文政、留瑜、黃子玉,此數(shù)人者,將軍所知,首鼠 兩端,唯利是視;其馀將帥,亦可見矣。孰能被堅執(zhí)銳,長驅(qū)深入,系馬埋輪,奮 不顧命,以先士卒者乎?此又其事甚明六也。且將軍之強,孰如侯景?將軍之眾, 孰如王琳?武皇滅侯景于前,今上摧王琳于后,此乃天時,非復(fù)人力。且兵革已后, 民皆厭亂,其孰能棄墳?zāi)?,捐妻子,出萬死不顧之計,從將軍于白刃之間乎?此又 其事甚明七也。歷觀前古,鑒之往事,子陽、季孟,傾覆相尋,馀善、右渠,危亡 繼及,天命可畏,山川難恃。況將軍欲以數(shù)郡之地,當(dāng)天下之兵,以諸侯之資,拒 天子之命,強弱逆順,可得侔乎?此又其事甚明八也。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 愛其親,豈能及物?留將軍身縻國爵,子尚王姬,猶且棄天屬而弗顧,背明君而孤 立,危急之日,豈能同憂共患,不背將軍者乎?至于師老力屈,懼誅利賞,必有韓、 智晉陽之謀,張、陳井陘之勢。此又其事甚明九也。且北軍萬里遠斗,鋒不可當(dāng), 將軍自戰(zhàn)其地,人多顧后。梁安背向為心,修旿匹夫之力,眾寡不敵,將帥不侔, 師以無名而出,事以無機而動,以此稱兵,示知其利。夫以漢朝吳、楚,晉室穎、 颙,連城數(shù)十,長戟百萬,拔本塞源,自圖家國,其有成功者乎?此又其事甚明十 也。
為將軍計者,莫若不遠而復(fù),絕親留氏,秦郎、快郎,隨遣入質(zhì),釋甲偃兵, 一遵詔旨。且朝廷許以鐵券之要,申以白馬之盟,朕弗食言,誓之宗社。寄聞明者 鑒未形,智者不再計,此成敗之效,將軍勿疑。吉兇之幾,間不容發(fā)。方今籓維尚 少,皇子幼沖,凡預(yù)宗枝,皆蒙寵樹。況以將軍之地,將軍之才,將軍之名,將軍 之勢,而能克修籓服,北面稱臣,寧與劉澤同年而語其功業(yè)哉?豈不身與山河等安, 名與金石相敝?愿加三思,慮之無忽。
寄氣力綿微,馀陰無幾,感恩懷德,不覺狂言,鈇鉞之誅,甘之如薺。
寶應(yīng)覽書大怒?;蛑^寶應(yīng)曰:“虞公病勢漸篤,言多錯謬。”寶應(yīng)意乃小釋。 亦為寄有民望,且優(yōu)容之。及寶應(yīng)敗走,夜至蒲田,顧謂其子捍秦曰:“早從虞公 計,不至今日?!焙辞氐?。寶應(yīng)既擒,凡諸賓客微有交涉者,皆伏誅,唯寄 以先識免禍。
初,沙門慧摽涉獵有才思,及寶應(yīng)起兵,作五言詩以送之,曰:“送馬猶臨水, 離旗稍引風(fēng)。好看今夜月,當(dāng)入紫微宮。”寶應(yīng)得之甚悅?;蹞筷逡允炯模囊挥[ 便止,正色無言。摽退,寄謂所親曰:“摽既以此始,必以此終?!焙缶棺钦D。
文帝尋敕都督章昭達以理發(fā)遣,令寄還朝。及至,即日引見,謂寄曰:“管寧 無恙?”其慰勞之懷若此。頃之,文帝謂到仲舉曰:“衡陽王既出閣,雖未置府僚, 然須得一人旦夕游處,兼掌書記,宜求宿士有行業(yè)者?!敝倥e未知所對,文帝曰: “吾自得之?!蹦耸蛛酚眉模娜胫x,文帝曰:“所以暫屈卿游籓者,非止以文翰 相煩,乃令以師表相事也?!睂ぜ嫔ⅡT常侍,聘齊,寄辭老疾,不行,除國子博士。 頃之,又表求解職歸鄉(xiāng)里,文帝優(yōu)旨報答,許其東還。仍除東揚州別駕,寄又以疾 辭。高宗即位,征授揚州治中及尚書左丞,并不就。乃除東中郎建安王諮議,加戎 昭將軍,又辭以疾,不任旦夕陪列。王于是特令停王府公事,其有疑議,就以決之, 但朔望箋修而已。太建八年,加太中大夫,將軍如故。十一年卒,時年七十。
寄少篤行,造次必于仁厚,雖僮豎未嘗加以聲色,至于臨危執(zhí)節(jié),則辭氣凜然, 白刃不憚也。自流寓南土,與兄荔隔絕,因感氣病,每得荔書,氣輒奔劇,危殆者 數(shù)矣。前后所居官,未嘗至秩滿,才期年數(shù)月,便自求解退。常曰:“知足不辱, 吾知足矣。”及謝病私庭,每諸王為州將,下車必造門致禮,命釋鞭板,以幾杖侍 坐。常出游近寺,閭里傳相告語,老幼羅列,望拜道左?;蜓允臑榧s者,但指寄便 不欺,其至行所感如此。所制文筆,遭亂多不存。
馬樞,字要理,扶風(fēng)郿人也。祖靈慶,齊竟陵王錄事參軍。樞數(shù)歲而父母俱喪, 為其姑所養(yǎng)。六歲,能誦《孝經(jīng)》、《論語》、《老子》。及長,博極經(jīng)史,尤善 佛經(jīng)及《周易》、《老子》義。
梁邵陵王綸為南徐州刺史,素聞其名,引為學(xué)士。綸時自講《大品經(jīng)》,令樞 講《維摩》、《老子》、《周易》,同日發(fā)題,道俗聽者二千人。王欲極觀優(yōu)劣, 乃謂眾曰:“與馬學(xué)士論義,必使屈伏,不得空立主客?!庇谑菙?shù)家學(xué)者各起問端, 樞乃依次剖判,開其宗旨,然后枝分流別,轉(zhuǎn)變無窮,論者拱默聽受而已。綸甚嘉 之,將引薦于朝廷。尋遇侯景之亂,綸舉兵援臺,乃留書二萬卷以付樞。樞肆志尋 覽,殆將周遍,乃喟然嘆曰:“吾聞貴爵位者以巢、由為桎梏,愛山林者以伊、呂 為管庫,束名實則芻芥柱下之言,玩清虛則糠秕席上之說,稽之篤論,亦各從其好 也。然支父有讓王之介,嚴子有傲帝之規(guī),千載美談,所不廢也。比求志之士,望 途而息。豈天之不惠高尚,何山林之無聞甚乎?”乃隱于茅山,有終焉之志。
天嘉元年,文帝征為度支尚書,辭不應(yīng)命。時樞親故并居京口,每秋冬之際, 時往游焉。及鄱陽王為南徐州刺史,欽其高尚,鄙不能致,乃卑辭厚意,令使者邀 之,前后數(shù)反,樞固辭以疾。門人或進曰:“鄱陽王待以師友,非關(guān)爵位,市朝之 間,何妨靜默?!睒胁坏靡?,乃行。王別筑室以處之,樞惡其崇麗,乃于竹林間自 營茅茨而居焉。每王公饋餉,辭不獲已者,率十分受一。
樞少屬亂離,每所居之處,盜賊不入,依托者常數(shù)百家。目精洞黃,能視暗中 物。常有白燕一雙,巢其庭樹,馴狎纮廡,時集幾案,春來秋去,幾三十年。太建 十三年卒,時年六十。撰《道覺論》二十卷行于世。
史臣曰:沈炯仕于梁室,年在知命,冀郎署之薄官,止邑宰之卑職,及下筆盟 壇,屬辭勸表,激揚旨趣,信文人之偉者歟!虞荔之獻籌沈密,盡其誠款,可謂有 益明時矣。
譯文及注釋
沈炯字禮明,吳興武康人。祖父選遙,在梁朝任尋陽太守。父親選壇,任王府記室參軍。
沈炯少年時有出眾的才智,為當(dāng)時人們所推重。始任王國常侍,升任為尚書左民侍郎,調(diào)出朝廷任為吳興縣令。在遭遇侯景叛亂的災(zāi)難時,吳郡太守袁君正入京援救,任用沈炯監(jiān)理郡中政事。京城失陷,侯景的將領(lǐng)宋子仙占據(jù)吳興,派遣使者招致沈炯,委任他書記的職務(wù)。沈炯以有病為理由堅決推辭,宋子仙發(fā)怒,下令殺他。沈煙脫去衣服將要被殺時,因為路間有桑樹妨礙,于是把他牽往另一個地方,有人趕緊救助他,幸而得以免死。宋子仙愛惜他的才能,終于逼他服從命令掌管書記的工作。到宋子仙為王僧辯擊敗,王僧辯向來知道沈炯的名聲,就在軍中出錢購買到了他,酬謝捉到沈炯的人鐵錢十萬,從這時起緊急檄文和軍事文書都出自于沈炯。到簡文查遇害,四方的封疆大吏都上書給在江陵的蕭繹勸他登上帝位,王僧辯命令沈炯寫勸進表,他的文詞十分精美,當(dāng)時各封疆大吏的上書沒有比得上他的。
產(chǎn)擔(dān)南下,輿王坦趲會合于皇荃灣,登上壇場舉行盟會,沈炯為他們寫作了盟書。到侯景往東逃至昱登時,抓住了選壩的妻子虞壓,兒子選適,并殺了他們,選炯的弟弟帶著他們的母親逃走而得以免除死難。侯景叛亂被子定后,梁元童同情他的妻和子遭殺戮,特封他為原鄉(xiāng)縣侯,食邑五百戶。王僧辯擔(dān)任司徒時,任用沈炯為從事中郎。梁元帝征召他進入朝廷任命為給事黃門侍郎,領(lǐng)尚書左丞。
荊州失陷時,沈炯被西魏所俘虜,西魏的人十分禮遇他,任命沈炯為儀同三司。沈炯因為母親年老在束邊居住,總想回國,惟恐魏人愛惜自己的文才而留著自己不肯放行,于是一直閉門不再掃路迎客,沒有什么交游。時常有文章寫好,隨即就毀掉,不讓流傳開來。曾經(jīng)獨自行經(jīng)漠武帝筑的通天臺,寫了陳情表呈上朝廷,訴說自己思念回鄉(xiāng)的意思。他在文中說:“臣聽說喬山雖然遮蔽,鼎湖的神靈還可以祈禱,有魯已經(jīng)荒蕪,左庭的業(yè)跡沒有消滅。伏思陛下能降恩德于猹蘆,繼承神靈于豐釜。選王朝已經(jīng)建立,想做神仙正可期望,追隨前代帝王登上海濱的之罘山,在泰山的日觀峰祭神而稱頌自己的功德,在汾河的中段絕流而渡,指點柏梁臺而舉行盛宴,多么快樂呀,難道不是嗎!不久之后命運歸宿是離開人世而成仙,道路走到盡頭帝王去世,雜錯珍寶的帳子綴飾珍珠的簾子,一時破敗散落,茂陵玉碗,仿佛離開了人間,陵云原有的基礎(chǔ),和平原上肥沃的田地一樣了。別風(fēng)宮的余址,對著土山顯得模糊不清,寄居他鄉(xiāng)被拘縛的臣子,哪能不落淚。從前承明殿既然傾倒,嚴助便向東歸去,有套著四匹馬的車乘坐,司馬長卿往西返回,恭敬地聽說這些足以效法的往事,私下亦有回去的心意。黍稷沒有遠揚的香氣,但哪敢忘記追求幸福。”呈上朝廷后,這天夜裹沈炯夢見有宮廷戒嚴的地方,士兵警衛(wèi)得非常嚴密,沈炯便把自己的事情陳訴,聽到有人說:“十分不愿意放您回去,但這個時候可以到來?!辈欢鄮滋?,他就和王克等人一起獲準往東回去。紹泰二年到達都城,被任命為司農(nóng)卿,升任御史中丞。
高祖接受禪讓,選姻加官通直散騎常侍,中丞的職務(wù)依然擔(dān)任。因為母親年老他上表請求回家撫養(yǎng)母親,皇帝下令不許可。
文帝登位,邀姻又上表說:“臣平生遭遇不幸,二十歲時父親去世而成了孤兒,母子孤單,兄弟間相互扶助成長。恭敬周到地親身奉養(yǎng)母親,出仕不選擇官職,做官在梁朝成功,生命幸存于亂世,冒著危難經(jīng)歷險途,在百次遭遇死難的險境中已把生命看輕,妻和兒子都被殺害,兄弟已經(jīng)去世,剩下臣母子兩人,得以遇上國家興盛的時運。臣的母親劉氏,今年八十一歲,臣的叔母丘氏,七十五歲,臣家中的弟侄從前一直沒有后人,叔母丘氏的兒孫又很久前就死去了,兩家老人的侍奉撫養(yǎng),祇剩臣一人。前帝知道臣的孤獨,以俸祿養(yǎng)臣于故鄉(xiāng),不愿讓臣留居鄉(xiāng)野地方,又關(guān)心臣冬暖夏涼,所以一年之中,再三讓臣休假。臣屢次披露赤誠之心,頻繁地在君主閱覽時有所冒犯,不是隨意違抗朝廷,要遠離京城。一是因為自己年紀將到六十歲,家事如沸湯烈火存在心中,每次跪著拜讀家中來信,總是先感到恐懼而后才喜悅起來,給母親冬溫枕夏扇席,不再是年齡稍大的兒童了。二是因為職務(wù)在于掌管經(jīng)常大法,擔(dān)任國家的司直,如果自己毀壞了本身應(yīng)當(dāng)遵守的禮節(jié),怎么來執(zhí)行國家的法規(guī)?前帝的恩德真是情意殷勤,最初許可因哀憐而放歸,宮中內(nèi)侍皇上近臣,多數(shù)人都知道遣個旨意。正是因為選拔具有賢德和才能的人,廣求聰明睿哲之士,徘徊不前時間推移,才沒有實現(xiàn)最初的愿望。而天降不幸,時間過去直至今日,善言依然在耳,墳上的泥土已經(jīng)很快就干了,遙遠無際的上天,哀悼這個不幸真是不能窮盡。加上臣個人的心念如煎熬一樣焦急,近來的日子中更加急迫,恭謹?shù)恼埱?,盡快忘卻塵世。伏思陛下睿哲聰明,繼位興起之后繼承前帝的事業(yè),以禮法治理天下,弘揚這種孝治。短小的筆管祈求上天,仰首向往帝座,以精誠感動必然相應(yīng),實在期望皇上。特別乞求恩澤得以表白個人盡孝之禮,那么君主的恩惠,廣施所及沒有邊際,況無足稱道之人的升沉,誰不受到滋潤養(yǎng)育?!被实巯略t書回答說:“看了陳情表陳述的心懷。你的聲譽傳揚在咸、雒一帶,情感深切地板注宛、沛那方。道理切實是母親每天倚門盼子來歸,許諾之言卻已歸他鄉(xiāng),又為掌管國事所牽連,于是有違于侍奉養(yǎng)育母親之責(zé)。雖然周生的思念,常要辭去官職,《戴禮》煥發(fā)文采,可以派遣主持政務(wù),前代帝王恩德覆被四海,辛勤勞苦料理紛繁政務(wù),以你的才能為獨一無二,任用為御史中丞每次朝見君主都獨坐一席,正當(dāng)要更加委以重任,屢次在情禮方面有所委屈。朕繼承帝位,想擴展大業(yè),祇是這樣寡恩薄德,心中又纏繞哀傷愧疚,實在有賴于德才兼?zhèn)涞拿髦侵?,共同達到和樂的境地,難道就舍去手版離開南邊的宮廷,解除官職取往東之路回去。應(yīng)當(dāng)使馮親入京居住,荀母跟從住到官署,以見朝廷的光榮,不欠缺家庭的禮節(jié)。考慮詔書這樣做的理由,去迎接尊貴的家室,使你公私兩方面得到適宜的安排,都不受損害呀?!?/p>
當(dāng)初,高祖曾經(jīng)稱贊沈炯適合任輔佐帝王的職務(wù),軍隊國家的大事,沈炯多參與謀劃,文帝又看重他行事的才能,要加給恩寵使他顯貴。遇上玉壁進犯去重,旦退擁兵占據(jù)束邊國境,塞童想使沈炯因此建立功勛,便解除他中丞的職務(wù),加官明威將軍,派他回故鄉(xiāng),收攏集合部隊。沈煙因為疾病在吳中去世,時年五十九歲。文帝聽到逭消息,當(dāng)天舉行哀悼儀式,并派使者前往吊唁祭奠,贈給侍中官銜,謐號叫做恭子。有著作集二十卷流行于世間。
盧墓字山披,盒擅籃毖人。祖父虞權(quán),在梁曲任廷尉卿、丞臺太守。父親廛撿,任平北籃罷王諮議參軍。
盧墓幼年時聰明敏睿,有志向操守。九歲那年,隨從堂伯父虞闡去探望太常陸任,陸任問虞菱《五經(jīng)》中的十件事,虞莖隨問隨答,沒有遺漏闕失的地方,陸堡十分詫異。又曾經(jīng)拜訪不就朝廷征聘的士人何胤,當(dāng)時太守衡陽王也來訪,何胤把虞墓的情況告訴衡陽王,蜜旦延要見虞墓,盧薟推辭說:“沒有擔(dān)任官職,不可拜見?!眽q堡王因為盧墓有高尚的志行,極為敬重,回到郡中,立即征召虞荔為主簿,虞荔又以年紀小辭謝而不就任。到成年時,有漂亮的風(fēng)度儀表,博覽古代典籍,善于作文章。脫去平民布衣出任官職時是擔(dān)任鑿曲的西中郎行參軍,接著署理法曹外兵參軍,兼任且屋詔獄正。梁亙皇童在京城西邊設(shè)置士林館,虞荔便寫作碑文,呈上朝廷,梁武帝命令將碑文刻石陳列于館中。便任用虞荔做士林學(xué)士。接著任用為司文郎,升任通直散騎侍郎,兼任中書舍人。當(dāng)時梁武帝左右任職的官員,多參與權(quán)力中樞,朝廷內(nèi)外的軍政大事,互相間交錯兼管,惟有虞荔和顧協(xié)寧靜淡泊恭謹?shù)赝吮?,居住在宮中西邊的官署裹,祇以通曉文史為人所知,當(dāng)時號稱清白。接著領(lǐng)大著作的職務(wù)。
到侯景叛亂時,虞荔率領(lǐng)親屬進入臺城,任命為鎮(zhèn)西諮議參軍,舍人的職務(wù)依舊擔(dān)任。臺城失陷后,逃回故鄉(xiāng)。侯景被平定,元帝征召他為中書侍郎,貞陽侯任命他為揚州別駕,虞荔都沒有就任。
張彪占據(jù)會稽,虞荔當(dāng)時在那裹。到文帝平定張彪后,高祖給虞荔寫信說:“死喪戰(zhàn)亂以來,德才兼?zhèn)涞拿髦侵康蛄汶x散,您有杰出的才能,名聲著稱許、洛,現(xiàn)在朝廷更新,廣泛搜求才智出眾之士,難道可以居留在束邊的故鄉(xiāng),保持個人的節(jié)操?現(xiàn)在您哥哥的兒子奉命接您離開故鄉(xiāng)前往都城,想必是不負朝廷謙虛的希望呀。”文帝又給他寫信說:“你在東南一帶有美好的名望,聲譽廣為人知,自然應(yīng)當(dāng)高飛京許,共同安治時弊,而隱居鄉(xiāng)里家園,保持這種獨善其身,難道能和空谷一般深切的愿望相稱嗎?真誠希望你立即整理行裝,還是做離開故鄉(xiāng)前往都城的計劃。但愿披心相見,在于那一天。”情勢迫切之下虞荔不得已,就服從命令來到都城。高祖崩,文帝繼承帝位,任命虞荔為太子中庶子,跟隨侍候太子讀書。接著領(lǐng)大著作、束揚揚州兩個州大中正的職務(wù),庶子一職依舊擔(dān)任。
當(dāng)初,虞荔的母親隨虞荔進入臺城,死于臺城中,接著臺城失陷,哀情喪禮無法表示,虞荔因此終身吃素食穿布衣,不聽音樂,雖所任職務(wù)待遇貴盛,而生活節(jié)儉樸素,寧靜淡泊無所追求。文帝十分器重他,時常帶領(lǐng)在自己身邊,早晚顧問。虞荔性格深沉謹慎,少說話,凡是靜言進諫獻上可行的意見除去不可行的做法,逭方面沒有誰能比得上他,所以虞荔的位置不會列在別人之后。
那時虞荔的第二個弟弟虞寄居住在閩中,依附陳實應(yīng),虞荔每次談到他就流淚。文帝哀憐而對他說:“我也有弟弟在遠方,這種思念的心情十分迫切,他人哪裹知道?!庇谑窍掳l(fā)詔令給陳寶應(yīng)索要虞寄,陳寶應(yīng)最終不肯遣送。虞荔因此而傷感生病,文帝幾次親往看望。命令虞荔將家中人口搬進宮署居住,虞荔以宮中不是私家居住的處所,請求留居城外,文帝不許可,便命令他家住在蘭臺,文帝乘輿再三親臨慰問,親自寫詔書派往探視的宮中使者,在道路上彼此都能看到。又因為虞荔吃素食太久,不能承受疲病的折磨,文帝于是下詔令說:“能淳樸地穿布衣吃素食,便是高尚的節(jié)操,你年紀已經(jīng)老了,生氣活力稍有減退,正要依仗托付,十分需要能夠健壯起來,現(xiàn)在給你魚肉,不準堅持所遵守的布衣素食的做法。”虞荔最終不聽從。天嘉二年去世,時年五十九歲。文帝十分哀傷惋惜,贈給他侍中的官銜,謐號叫做德子。到他的喪柩送還故鄉(xiāng)時,塞帝親自出來送行,當(dāng)時人認為很榮耀。兒子虞世基、虞世南,都在年少就有名于時為人所知。
虞寄字次安,年少就聰明敏睿。年紀幾歲時,有客人來探訪他的父親,在門口遇上虞寄,于是嘲弄他說:“郎君姓虞,一定是沒有智慧?!北R宣應(yīng)聲回答說:“文字不能辨認,難道不愚蠢?”客人非常慚愧。進門對他父親說:“這個孩子不是平常人,孑乙文舉一樣的對答不是過失呀。”
到成年時,愛好學(xué)習(xí),很會寫文章。性格淡泊寧靜,有隱居遁世的志向。二十歲時被薦舉為秀才,考試對答中取得優(yōu)秀成績。以擔(dān)任梁朝宣城王國左常侍起家。大同年中,曾經(jīng)在下暴雨時,殿前往往有五彩相雜的實珠,梁武帝看見十分喜悅,虞寄因此呈上《瑞雨頌》。梁武帝對虞寄的哥哥虞荔說:“這篇頌文雅脫俗,是你家的陸士龍呀。應(yīng)如何提拔任用?”虞寄聽到這樣說,感嘆道:“贊揚盛美之事的形象,以表示歌頌盛世太平之情啊。我難道是以文買名求得仕進的人嗎?”于是閉門不出聲稱有病,衹以讀書自娛。岳陽王擔(dān)任會稽太守時,任用虞寄為行參軍,升任記室參軍,領(lǐng)郡五官掾。又轉(zhuǎn)任中記室,掾的職務(wù)依舊擔(dān)任。在職守之中無論事務(wù)簡略還是煩瑣,一定保全原則,官署裹面,整天安靜。
侯景叛亂的時候,虞寄隨哥哥虞荔進入臺城,任命為鎮(zhèn)南湘束王諮議參軍,加官貞威將軍。京城失陷后,逃回故鄉(xiāng)。在張彪前往臨川時,強迫虞寄同行,虞寄和張彪的部將鄭璋同坐一條船,鄭璋曾經(jīng)忤逆過張彪的心意,于是劫持虞寄逃奔到晉安。當(dāng)時陳寶應(yīng)占據(jù)了閩中,得到虞寄非常高興。高祖平定侯景,虞寄勸使陳寶應(yīng)主動結(jié)交,陳寶應(yīng)聽從他的意見,便派使者去表示歸順。承圣元年,任命虞寄為和戎將軍、中書侍郎,陳實應(yīng)喜愛他的才能,以沿途道路不安定為托辭不予遣送。常要任用虞寄為所屬官吏,委托他掌管信札公文,虞寄堅決推辭,得以免除。
到陳賓應(yīng)輿留異結(jié)親,暗中有背叛的謀劃時,虞寄伺察到他的意思,談話的時候,常陳述叛逆歸順的道理,隱微地婉言規(guī)勸,陳寶應(yīng)就引開說其他事以拒絕虞寄的規(guī)勸。陳寶應(yīng)又曾經(jīng)命令身邊的人誦讀《漢書》,躺著聽,讀到蒯通勸壟信造反時說“相君之背,貴不可言”,陳寶應(yīng)突然站起來說“可謂明智之士”。虞寄嚴肅地說:“敗壞酈食其勸降查王旦塵的計劃而驕縱墮值,不足以稱為明智之士;哪裹像班彪的《王命》這樣,認識到歸宿呢?”
虞責(zé)知道陳寶應(yīng)不可規(guī)勸,顧慮禍害到自己,就穿上居士的衣服以拒絕陳實應(yīng)。長久地居住在東山寺,假稱腳生了病,不再起床,陳實應(yīng)認為是假裝的托辭,派人去燒虞寄的臥房,虞寄安穩(wěn)地躺著不動。身邊親近的人要扶虞寄出去,盧寄說:“我的生命已無所依靠,要往哪裹逃避?”放火的人,不久自己來救火了。陳寶應(yīng)從此才相信了。
到留異起兵時,速宜塵派軍隊支援他,盧寄于是寫信極力規(guī)勸說:
東山虞壹致書于明將軍使君節(jié)下:虞寄 在世間變故之時流離失所,飄泊寄居貴鄉(xiāng),將軍待我以上賓之禮,表示出對國士那樣的器重,意氣所感,哪天也不會忘記這些。然而虞寄處在重病彌留之時,暮年將到盡頭,經(jīng)常擔(dān)憂很快會死去而填埋到溝壑之中,知遇之恩點滴都沒有報答,所以敢坦誠地告訴真心,冒昧陳述赤誠之意,希望將軍能暫時從容考慮,稍加思考觀察這事,那么我閉上眼睛死去的那天,所耿耿于懷的事情就不存在了。
安危的征兆,禍福的關(guān)鍵,不單是上天的旨意,也在于人事。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所以明智之士,據(jù)有重要地位而行事不會偏頗,掌握安危存亡的關(guān)鍵而不犯過失,難道能迷惑于虛飾浮夸的言辭嗎?將軍兼有文武雙全的才能,英明威武世間少有,以前因為國家多難,仗劍興兵,執(zhí)大旗告誠眾將士,振奮威武達于千里,難道不是因為都城四郊有許多軍營,共同謀劃輔佐王室,挽救艱危的時局報答君主,安定國家保護人民嗎?因此五尺高的兒童,都愿意拿起武器跟隨將軍。到高祖武皇開創(chuàng)基業(yè)于混亂時世之中,初步度過艱難時期。那時天下沸騰,人民沒有一個確定的君主,豺狼當(dāng)?shù)溃L鯢橫擊,海內(nèi)畏懼,不知所從。將軍運用明察精微的鑒識,判斷合縱連橫的辯論,表示歸順,自己依托于同宗結(jié)盟,這是將軍的妙計有遠見的圓謀,發(fā)自于衷誠的呀。到現(xiàn)在的君主繼承大業(yè),欽明睿圣,選拔賢能之士。群臣和睦,結(jié)交將軍給予連城以衛(wèi)國的重任,尊敬將軍分封給土地。難道不是朝廷對國家大事遠大的謀略,推誠相待于他人嗎?屢次發(fā)布詔書,情意懇摯親切,君臣之分已定,骨肉之恩已深。沒有想到將軍迷惑于邪說,突然心生背叛的計劃,虞寄因此疾首痛心,眼淚哭盡了繼之以流血。萬熱一失的辦法,私下為將軍感到可惜。虞寄雖然疾病侵身已到老年,言論不足以采納,千慮一得,請允許陳述愚笨的計劃。愿將軍稍微收斂雷霆之怒,給一點時間,使得能將悖理不明的話說完,披露肝膽的赤誠,那么雖死之曰,猶生之年呀。
自從上天抑制了梁朝的氣數(shù),災(zāi)難一再到來,整個國家分崩離析,英雄交相競起,不可全部記載,人人自以為得之。然而消滅兇頑剪除叛亂,拯溺扶危,天下眾人擁戴,天地人眷愛而賦以重任,讓位于賢而坐北朝南登上帝位的,陳氏呀。難道不是有天道在,上天所授,成為國君順應(yīng)天道嗎?這件事十分明顯,這是一?,F(xiàn)在的君主繼承基業(yè),完美的德性及于遠方,國法再次實施,國土重新穩(wěn)定。以王琳的強大,侯填的勢力,進足以動搖中原,為爭天下角逐勝負,退足以占據(jù)江南而不順從,豪橫自大于邊側(cè)之地。然而或者命令一旅之眾的軍隊,或者依靠一個文士的說辭,王琳就瓦解冰消,投身外國,侯填就以頭叩地,歸順朝廷。這又是上天給予的威力,而除去他的患害。這件事十分明顯,這是二?,F(xiàn)在將軍以藩鎮(zhèn)諸侯的重任,東南地方的部眾,竭盡忠誠侍奉君主,勉力為王事效勞,難道不是功勛高過竇融,寵信超過吳芮,分頒珪玉劃分疆野封為諸侯,坐北朝南身居王位?遣件事十分明顯,這是三。而且當(dāng)今朝廷拋棄前嫌不計較過去,寬厚得人心,改過自新的人,都加以提拔授予官職。至于余孝頃、潘純陁、李孝欽、歐陽顓等人,都委以親信的要職,任用為得力的助手,胸中豁然坦蕩,毫無一點芥蒂。何況將軍的過失不同于張繡,罪愆有別于畢諶,那么哪裹值得憂慮安危存亡,哪裹會失去榮華富貴?這些又使事情十分明顯,這是四?,F(xiàn)在周、齊與鄰國和睦,因此境外沒有憂患,朝廷可以集中兵力于一個方向,已經(jīng)不止一日,目前不是劉邦、項羽競爭逐鹿的時機,楚國、趙國連橫合縱的形勢了,哪能體態(tài)溫文高拱兩手地安坐著,空談建立且塞王那樣的事業(yè)?這件事十分明顯,這是五。況且留將軍畏懼地據(jù)守一隅,屢經(jīng)摧折挫敗,聲譽實力虧損喪失,膽量勇氣衰落沮喪。高瓖、向文政、留瑜、黃子玉,這幾個人,將軍知道,他們遲疑不定,衹注視自己的利益;其余的將帥,也可以看出來。誰能身披堅甲手執(zhí)銳器,長驅(qū)深入敵陣,固守不退,奮勇不顧生命,以身先士卒的呢?這又使事情十分明顯,這是六。況且將軍的強大,怎么比得上侯景?將軍的部眾,怎么比得上王琳?武皇消滅侯景的事在前,現(xiàn)在的君主摧毀王琳的事在后,這是天道,不再是人的力量所能及的。而且戰(zhàn)爭以后,人民都厭惡動亂,誰能拋棄家人的墳?zāi)?,離別妻和子,做出萬死不顧的安排,隨從將軍在白刃之間進行血戰(zhàn)呢?逭又使事情十分明顯,這是七。依次觀察前古,借鑒往事,子陽、季孟,相繼傾覆,余善、右渠,危亡相連而到,上天的意旨應(yīng)當(dāng)畏懼,不足依恃。況且將軍要以幾個郡的地盤,抵擋國家的軍隊,以諸侯的資格,抗拒君主的命令,這種強弱逆順的情況下,怎么可以達到目的呢?這又使事情十分明顯,這是八。況且不是和我同一族類,他的心思必然不同。不愛他的親戚,難道能愛他人?留將軍身受國家爵位的束縛,兒子娶帝王之女,還是拋棄父子親屬而不顧,背叛圣明君主而孤立,危急的時候,哪能同憂共患,不背叛將軍的呢?至于軍隊士氣衰落力量窮盡,畏懼誅殺因利求賞,必定會有韓、智在晉陽所做的那種謀劃,退、速在韭壓所形成的那種局勢。遣又使事情十分明顯,這是九。況且北方的軍隊萬里遠征前來戰(zhàn)斗,勢猛不可抵擋,將軍在自己的地方進行戰(zhàn)斗,人們多數(shù)都顧慮后方。梁安變化無常,修睜匹夫之力,眾寡不敵,將帥不相當(dāng),出師沒有正當(dāng)?shù)拿x,起事沒有合適的時機,以這種條件興兵。不知有什么利。以邀目的昱、楚兩個藩國,置室題、墮二王,連城幾十座,軍隊百萬,毀滅根本,自己謀取國家,他們有成功的嗎?遣又使事情十分明顯,這是十。
為將軍計劃,不如趁走得不遠就回頭,和留氏斷絕姻親關(guān)系,秦郎、快郎,即遣送朝廷作為人質(zhì),解除武裝停止戰(zhàn)爭,一切遵守韶書的意旨。況且朝廷許諾授以世代享受特權(quán)的鐵券,重復(fù)宰白馬歃血立下的盟誓,朕不食言,向宗廟社稷發(fā)誓。虞寄聽說聰明的人在后果未形成之前就能照見,智慧的人不再謀劃,這種成敗的效果,將軍不用懷疑。是吉是兇相距十分細微,中無一發(fā)之間隙?,F(xiàn)在藩鎮(zhèn)系結(jié)在一起的不多,皇子還在幼年,凡是同宗的子孫,都得到寵愛培植。況且以將軍的地域,將軍的才能,將軍的名望,將軍的勢力,而能勝任整治藩鎮(zhèn)的職務(wù),北面朝見君主稱臣,難道不是可以和劉涅的功業(yè)相提并論嗎?難道不是身與山河同樣安定,名與金石共同長存?希望加以三思,考慮這些不要疏忽。
盧晝氣力薄弱,余生不多,感念恩德,不覺口出狂言,鈇鐵的誅殺,心甘情愿。
陳實應(yīng)看了書信非常憤怒。有人對陳寶應(yīng)說:“盧公病勢漸漸沉重,言談多有錯誤?!标悓殙m的怒意才稍微消除。也因為虞寄在民眾中有聲望,姑且寬容他。到陳寶應(yīng)敗走,晚上來到蒲田時,回頭對他的兒子趕秦說:“以前聽從了虞公的計謀,不會落到今天的地步?!鼻で氐o是哭泣而已。速宜塵被抓住后,眾多賓客中凡是稍微與這事有關(guān)系的,都被殺,衹有虞寄因為有先見之明得以免禍。
起初,和尚苤題涉獵文史有才思,到陳實應(yīng)起兵時,作五言詩送給他,說:“送馬猶臨水,離旗稍引風(fēng),好看今夜月,當(dāng)入紫微宮?!标悓殙m得到這首詩十分高興。慧標拿給虞寄看,虞寄一看就停下來,臉色嚴肅不說話?;蹞g退出,虞臺對所親信的人說:“揼公既然以這件事開始,必定因這件事告終?!焙髞砉灰虼朔缸锉粴?。
文帝接著詔令都督童昭達依據(jù)情理發(fā)配遣送,命令疊宣返回朝廷。到抵達后,當(dāng)天就接見,對盧臺說:“笪空無疾無憂?!彼縿诘那橐饩拖襁@樣。不久,塞壺對型控堊說:“蠻駐既然離開朝廷去自己的封地做藩王,雖然尚未設(shè)置王府僚屬,但必須有一人早晚交游相處,兼掌書記職務(wù),應(yīng)當(dāng)尋求老成博學(xué)之士中操行事業(yè)卓越的?!钡街倥e不知怎么回答,文帝說:“我自己找到他了?!庇谑怯H手下詔令任用虞寄。虞寄進入宮廷拜謝,文帝說:“所以委屈您在藩王處任職,不衹是以信札公文相煩,而且是作為學(xué)習(xí)的榜樣來輔佐呀?!苯又嫒紊ⅡT常侍,派遣出使齊朝,虞寄以年老有病推辭,沒有成行,任命為國子博士。不久,又上表請求解除職務(wù)回歸故鄉(xiāng),文帝以優(yōu)待的韶書報答他,準許他往東還鄉(xiāng)。仍任命為束揚州別駕,虞寄又以有病辭去。高宗登上帝位,征召虞寄授予揚州治中和尚書左丞的職務(wù),都沒有就任。于是任命為東中郎建安王諮議,加官戎昭將軍,又以有病推辭,不能勝任早晚陪伴。建室王于是特令盧寄停止在王府辦公,互續(xù)互有疑難的問題,前往虞寄那裹判明解決,衹是在農(nóng)歷每月的初一日和十五日寫給建安王書啟而已。左建八年加官太中大夫,將軍職務(wù)依舊擔(dān)任。太建十一年去世,時年七十歲。
虞寄年少時就行為淳厚,倉猝間行事也必是仁義厚道的,雖童仆不曾給過嚴厲的聲色,至于面臨危難堅守氣節(jié)時,則言詞聲調(diào)嚴肅令人敬畏,白刃在前也不害怕。自從流離居住在南方。與哥哥盧蔓隔絕,因為感傷得了氣病,每次收到盧墓的書信,氣便奔騰劇烈,危險的情況出現(xiàn)了好幾次。前后所任官職,不曾到任期屆滿,才一年幾個月,便自己請求解除職務(wù)退出官場。常說:“知足就能不受屈辱,我知足啦?!钡揭虿∫思揖訒r,每次各位藩王受任為州中將領(lǐng),來到后必下車登門致禮,命令虞寄不用手板,以幾案和手杖坐著陪伴。虞寄常出游附近的僧寺,鄉(xiāng)里的人互相傳告,老幼排列,在道路的左方朝他下拜。有用言詞發(fā)誓為約的人,衹要指著虞寄便不會欺騙,他非常人所及的德行形成的影響就是這樣。所寫作的文章,遭受戰(zhàn)亂多數(shù)沒能保存下來
馬樞,字要理,迭凰題人。祖父區(qū)璽慶,在查朝任竟陵王的錄事參軍。馬樞才幾歲時父母親都去世了,為他的姑姑所收養(yǎng)。六歲時,能朗讀《孝經(jīng)》、《論語》、《老子》。到成年后,廣泛地涉獵經(jīng)書史籍,特別擅長佛經(jīng)和《周易》、《老于》的意義。
梁朝邵陵王蕭綸做南徐州刺史時,素聞其名,任用為學(xué)士。蕭綸當(dāng)時自己講解《人品經(jīng)》,命令馬樞講解《維摩》、《老子》、《周易》,同一天發(fā)出題目,道俗各界來聽的有二千人。邵陵王想徹底了解馬樞學(xué)識的優(yōu)劣,便對眾人說:“和馬學(xué)士討論經(jīng)義,必須使他理屈而受制,不得空立主客的名義?!庇谑菙?shù)家學(xué)者各自起來提出問題,馬樞便依次分析評判,揭示他的宗旨,然后區(qū)分流派,轉(zhuǎn)折變化無窮,論辯的人拱手靜默聆聽接受而已。蕭綸非常賞識他,將要引領(lǐng)推薦給朝廷。接著遭遇侯景的叛亂,蕭綸起兵援救臺球,便留下書籍二萬卷交付給馬樞。馬樞縱情閱覽,幾乎要讀遍,于是感嘆地說:“我聽說尊崇爵位的人以巢父、許由的生活方式為桎梏,愛好山林隱逸的人認為伊尹、呂尚衹不過是掌管庫藏的小官,看重名實的人則把老子的言論視作草芥,喜好清凈虛無的人則把儒學(xué)的言論視作糠秕,考察這些都是確當(dāng)?shù)脑u論,亦衹是各人遵從自己的愛好呀。然而支父有辭讓王位的耿直,嚴王有高傲地對待帝王的準則,千載美談,是不會磨滅的呀。比較追求自己志向的人,不禁望著人生的道路而嘆息。哪裹是上天不賜予人高尚情操,什么山林隱士不是聽說過很多嗎?”于是隱居于茅山,有終此一生的志向。
天嘉元年,文帝征召屋擔(dān)為度支尚書,他推辭不肯應(yīng)命。當(dāng)時馬樞的親友都居住在京,每逢秋冬之際,時常前往游玩。到鄱陽王任南徐州刺史,敬重他的高尚,慚愧不能將他羅致,于是用謙卑的言詞誠懇的意思,命令使者去邀請他,前后幾次往返,馬樞堅持以生病為由推辭。弟子中有人進言說:“鄱陽王以師友的情誼相待,與爵位無關(guān),名利爭逐的場所中,哪能妨礙清靜?!眳^(qū)樞不得已,就前往了。塑陽王另外建筑房屋以安排他住。馬樞討厭這房子高大華麗,便于竹林間自己建一所茅屋住下。每次王公贈送財物,推辭不了不得已的情況下,大概十分中接受一分。
馬樞少年就遭遇戰(zhàn)亂流離的世道,他所居住的每個地方,盜賊都不進入,依托他的人常有幾百家。馬樞眼睛深黃,能看見黑暗中的東西。常有白燕一雙,在他家庭院的樹上筑巢,漸漸地習(xí)慣到廊屋的屋檐下,有時飛到幾案上,春來秋去,幾乎有三十年。太建十三年去世,時年六十歲。撰寫《道覺論》二十卷流行于世。
史臣曰:沈炯在梁王朝出任官職,年紀是五十歲,任命為郎署的小官,衹不過是邑宰一類的卑微職務(wù),到撰寫盟書,寫作勸進表,文章的旨趣令人激動振奮,的確是文人中偉大的人啊虞荔獻計籌劃深沉嚴密,竭盡他的忠心,可以說是有利于清明世道啦。
參考資料:
1、佚名.道客巴巴.http://www.doc88.com/p-804291427744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