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杜僧明 周文育 子寶安 侯安都
杜僧明,字弘照,廣陵臨澤人也。形貌眇小,而膽氣過人,有勇力,善騎射。 梁大同中,盧安興為廣州南江督護,僧明與兄天合及周文育并為安興所啟,請與俱 行。頻征俚獠有功,為新州助防。天合亦有材干,預在征伐。安興死,僧明復副其 子子雄。及交州土豪李賁反,逐刺史蕭諮,諮奔廣州,臺遣子雄與高州刺史孫冏討 賁。時春草已生,瘴癘方起,子雄請待秋討之,廣州刺史新渝侯蕭映不聽,蕭諮又 促之,子雄等不得已,遂行。至合浦,死者十六七,眾并憚役潰散,禁之不可,乃 引其馀兵退還。蕭諮啟子雄及冏與賊交通,逗留不進,梁武帝敕于廣州賜死。子雄 弟子略、子烈并雄豪任俠,家屬在南江。天合謀于眾曰:“盧公累代待遇我等亦甚 厚矣,今見枉而死,不能為報,非丈夫也。我弟僧明萬人之敵,若圍州城,召百姓, 誰敢不從。城破,斬二侯祭孫、盧,然后待臺使至,束手詣廷尉,死猶勝生。縱其 不捷,亦無恨矣?!北娤炭犊唬骸笆窃敢玻ㄗ阆旅?。”乃與周文育等率眾結(jié) 盟,奉子雄弟子略為主,以攻刺史蕭映。子略頓城南,天合頓城北,僧明、文育分 據(jù)東西,吏人并應之,一日之中,眾至數(shù)萬。高祖時在高要,聞事起,率眾來討, 大破之,殺天合,生擒僧明及文育等,高祖并釋之,引為主帥。
高祖征交止及討元景仲,僧明、文育并有功。侯景之亂,俱隨高祖入援京師。 高祖于始興破蘭裕,僧明為前鋒,擒裕斬之。又與蔡路養(yǎng)戰(zhàn)于南野,僧明馬被傷, 高祖馳往救之,以所乘馬授僧明,僧明乘馬與數(shù)十人復進,眾皆披靡,因而乘之, 大敗路養(yǎng)。高州刺史李遷仕又據(jù)大皋,入灨石,以逼高祖,高祖遣周文育為前軍, 與僧明擊走之。遷仕與寧都人劉孝尚并力將襲南康,高祖又令僧明與文育等拒之, 相持連戰(zhàn)百馀日,卒擒遷仕,送于高祖軍。及高祖下南康,留僧明頓西昌,督安成、 廬陵二郡軍事。元帝承制授假節(jié)、清野將軍、新州刺史,臨江縣子,邑三百戶。
侯景遣于慶等寇南江,高祖頓豫章,命僧明為前驅(qū),所向克捷。高祖表僧明為 長史,仍隨東討。軍至蔡洲,僧明率麾下燒賊水門大艦。及景平,以功除員外散騎 常侍、明威將軍、南兗州刺史,進爵為侯,增邑并前五百戶,仍領晉陵太守。承圣 二年,從高祖北圍廣陵,加使持節(jié),遷通直散騎常侍、平北將軍、馀如故。荊州陷, 高祖使僧明率吳明徹等隨侯瑱西援,于江州病卒,時年四十六。贈散騎常侍,謚曰 威。世祖即位,追贈開府儀同三司。天嘉二年,配享高祖廟庭。子晉嗣。
周文育,字景德,義興陽羨人也。少孤貧,本居新安壽昌縣,姓項氏,名猛奴。 年十一,能反覆游水中數(shù)里,跳高五六尺,與群兒聚戲,眾莫能及。義興人周薈為 壽昌浦口戍主,見而奇之,因召與語。文育對曰:“母老家貧,兄姊并長大,困于 賦役。”薈哀之,乃隨文育至家,就其母請文育養(yǎng)為己子,母遂與之。及薈秩滿, 與文育還都,見于太子詹事周舍,請制名字,舍因為立名文育,字景德。命兄子弘 讓教之書計。弘讓善隸書,寫蔡邕《勸學》及古詩以遺文育,文育不之省也,謂弘 讓曰:“誰能學此,取富貴但有大槊耳?!焙胱寜阎?,教之騎射,文育大悅。
司州刺史陳慶之與薈同郡,素相善,啟薈為前軍軍主。慶之使薈將五百人往新 蔡懸瓠,慰勞白水蠻,蠻謀執(zhí)薈以入魏,事覺,薈與文育拒之。時賊徒甚盛,一日 之中戰(zhàn)數(shù)十合,文育前鋒陷陣,勇冠軍中。薈于陣戰(zhàn)死,文育馳取其尸,賊不敢逼。 及夕,各引去。文育身被九創(chuàng),創(chuàng)愈,辭請還葬,慶之壯其節(jié),厚加灊遺而遣之。 葬訖,會廬安興為南江督護,啟文育同行。累征俚獠,所在有功,除南海令。安興 死后,文育與杜僧明攻廣州,為高祖所敗,高祖赦之,語在僧明傳。
后監(jiān)州王勱以文育為長流,深被委任。勱被代,文育欲與勱俱下,至大庾嶺, 詣卜者,卜者曰:“君北下不過作令長,南入則為公侯?!蔽挠唬骸白沐X便可, 誰望公侯?!辈啡擞衷唬骸熬汈М敱┑勉y至二千兩,若不見信,以此為驗?!逼?夕,宿逆旅,有賈人求與文育博,文育勝之,得銀二千兩。旦日辭勱,勱問其故, 文育以告,勱乃遣之。高祖在高要,聞其還也,大喜,遣人迎之,厚加賞賜,分麾 下配焉。
高祖之討侯景,文育與杜僧明為前軍,克蘭裕,援歐陽頠,皆有功。高祖破蔡 路養(yǎng)于南野,文育為路養(yǎng)所圍,四面數(shù)重,矢石雨下,所乘馬死,文育右手搏戰(zhàn), 左手解鞍,潰圍而出,因與杜僧明等相得,并力復進,遂大敗之。高祖乃表文育為 府司馬。
李遷仕之據(jù)大皋,遣其將杜平虜入灨石魚梁作城,高祖命文育擊之,平虜棄城 走,文育據(jù)其城。遷仕聞平虜敗,留老弱于大皋,悉選精兵自將,以攻文育,其鋒 甚銳,軍人憚之。文育與戰(zhàn),遷仕稍卻,相持未解,會高祖遣杜僧明來援,別破遷 仕水軍,遷仕眾潰,不敢過大皋,直走新淦。梁元帝授文育假節(jié)、雄信將軍、義州 刺史。遷仕又與劉孝尚謀拒義軍,高祖遣文育與侯安都、杜僧明、徐度、杜棱筑城 于白口拒之。文育頻出與戰(zhàn),遂擒遷仕。
高祖發(fā)自南康,遣文育將兵五千,開通江路。侯景將王伯丑據(jù)豫章,文育擊走 之,遂據(jù)其城。累前后功,除游騎將軍、員外散騎常侍,封東遷縣侯,邑五百戶。
高祖軍至白茅灣,命文育與杜僧明常為軍鋒,平南陵、鵲頭諸城。及至姑熟, 與景將侯子鑒戰(zhàn),破之。景平,授通直散騎常侍,改封南移縣侯,邑一千戶,拜信 義太守。累遷南丹陽、蘭陵、晉陵太守、智武將軍、散騎常侍。
高祖誅王僧辯,命文育督眾軍會世祖于吳興,圍杜龕,克之。又濟江襲會稽太 守張彪,得其郡城。及世祖為彪所襲,文育時頓城北香巖寺,世祖夜往趨之,因共 立柵。頃之,彪又來攻,文育悉力苦戰(zhàn),彪不能克,遂破平彪。
高祖以侯瑱擁據(jù)江州,命文育討之,仍除都督南豫州諸軍事、武威將軍、南豫 州刺史,率兵襲湓城。未克,徐嗣徽引齊寇渡江據(jù)蕪湖,詔征文育還京。嗣徽等列 艦于青墩,至于七磯,以斷文育歸路。及夕,文育鼓噪而發(fā),嗣徽等不能制。至旦, 反攻嗣徽,嗣徽驍將鮑砰獨以小艦殿軍,文育乘單舴艋與戰(zhàn),跳入艦,斬砰,仍牽 其艦而還。賊眾大駭,因留船蕪湖,自丹陽步上。時高祖拒嗣徽于白城,適與文育 大會。將戰(zhàn),風急,高祖曰:“兵不逆風?!蔽挠唬骸笆录币樱敍Q之,何用古 法?!背殚蒙像R,馳而進,眾軍從之,風亦尋轉(zhuǎn),殺傷數(shù)百人。嗣微等移營莫府山, 文育徙頓對之。頻戰(zhàn)功最,加平西將軍,進爵壽昌縣公,并給鼓吹一部。
廣州刺史蕭勃舉兵逾嶺,詔文育督眾軍討之。時新吳洞主余孝頃舉兵應勃,遣 其弟孝勱守郡城,自出豫章,據(jù)于石頭。勃使其子孜將兵與孝頃相會,又遣其別將 歐陽騑頓軍苦竹灘,傅泰據(jù)墌口城,以拒官軍。官軍船少,孝頃有舴艋三百艘、艦 百馀乘在上牢,文育遣軍主焦僧度、羊柬潛軍襲之,悉取而歸,仍于豫章立柵。時 官軍食盡,并欲退還,文育不許。乃使人間行遺周迪書,約為兄弟,并陳利害。迪 得書甚喜,許饋糧餉。于是文育分遣老小乘故船舫,沿流俱下,燒豫章郡所立柵, 偽退。孝頃望之,大喜,因不設備。文育由間道兼行,信宿達芊韶。芊韶上流則歐 陽頠、蕭勃,下流則傅泰、余孝頃,文育據(jù)其中間,筑城饗士,賊徒大駭。歐陽頠 乃退入泥溪,作城自守。文育遣嚴威將軍周鐵虎與長史陸山才襲頠,擒之。于是盛 陳兵甲,與頠乘舟而,以巡傅泰城下,因而攻泰,克之。蕭勃在南康聞之,眾皆 股栗,莫能自固。其將譚世遠斬勃欲降,為人所害。世遠軍主夏侯明徹持勃首以降。 蕭孜、余孝頃猶據(jù)石頭,高祖遣侯安都助文育攻之,孜降文育,孝頃退走新吳,文 州平,廣育還頓豫章。以功授鎮(zhèn)南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都督江廣衡交等州諸軍事、 江州刺史。
王琳擁據(jù)上流,詔命侯安都為西道都督,文育為南道都督,同會武昌。與王琳 戰(zhàn)于沌口,為琳所執(zhí),后得逃歸,語在安都傳。尋授使持節(jié)、散騎常侍、鎮(zhèn)南將軍、 開府儀同三司,壽昌縣公,給鼓吹一部。
及周迪破余孝頃,孝頃子公飏、弟孝勱猶據(jù)舊柵,扇動南土,高祖復遣文育及 周迪、黃法抃等討之。豫章內(nèi)史熊曇朗亦率軍來會,眾且萬人。文育遣吳明徹為水 軍,配周迪運糧,自率眾軍入象牙江,城于金口。公飏領五百人偽降,謀執(zhí)文育, 事覺,文育囚之,送于京師,以其部曲分隸眾軍。乃舍舟為步軍,進據(jù)三陂。王琳 遣將曹慶帥兵二千人以救孝勱,慶分遣主帥常眾愛與文育相拒,自帥所領徑攻周迪、 吳明徹軍。迪等敗績,文育退據(jù)金口。熊曇朗因其失利,謀害文育,以應眾愛。文 育監(jiān)軍孫白象頗知其事,勸令先之。文育曰:“不可,我舊兵少,客軍多,若取曇 朗,人人驚懼,亡立至矣,不如推心以撫之。”初,周迪之敗也,棄船走,莫知所 在,及得迪書,文育喜,赍示曇朗,曇朗害之于座,時年五十一。高祖聞之,即日 舉哀,贈侍中、司空、謚曰忠愍。
初,文育之據(jù)三陂,有流星墜地,其聲如雷,地陷方一丈,中有碎炭數(shù)斗。又 軍市中忽聞小兒啼,一市并驚,聽之在土下,軍人掘得棺長三尺,文育惡之。俄而 迪敗,文育見殺。天嘉二年,有詔配享高祖廟庭。子寶安嗣。文育本族兄景曜,因 文育官至新安太守。
寶安字安民。年十馀歲,便習騎射,以貴公子驕蹇游逸,好狗馬,樂馳騁,靡 衣媮食。文育之為晉陵,以征討不遑之郡,令寶安監(jiān)知郡事,尤聚惡少年,高祖患 之。及文育西征敗績,縶于王琳,寶安便折節(jié)讀書,與士君子游,綏御文育士卒, 甚有威惠。除員外散騎侍郎。文育歸,復除貞威將軍、吳興太守。文育為熊曇朗所 害,征寶安還。起為猛烈將軍,領其舊兵,仍令南討。
世祖即位,深器重之,寄以心膂,精卒利兵多配焉。及平王琳,頗有功。周迪 之破熊曇朗,寶安南入,窮其馀燼。天嘉二年,重除雄信將軍、吳興太守,襲封壽 昌縣公。三年,征留異,為侯安都前軍。異平,除給事黃門侍郎、衛(wèi)尉卿。四年, 授持節(jié)、都督南徐州諸軍事、貞毅將軍、南徐州刺史。征為左衛(wèi)將軍,加信武將軍。 尋以本官領衛(wèi)尉卿,又進號仁威將軍。天康元年卒,時年二十九。贈侍中、左衛(wèi)將 軍,謚曰成。
子嗣。寶安卒后,亦為偏將。征歐陽紇,平定淮南,并有功,封江安縣伯, 邑四百戶。歷晉陵、定遠二郡太守。太建九年卒,時年二十四,贈電威將軍。
侯安都,字成師,始興曲江人也。世為郡著姓。父文捍,少仕州郡,以忠謹稱, 安都貴后,官至光祿大夫、始興內(nèi)史,秩中二千石。
安都工隸書,能鼓琴,涉獵書傳,為五言詩,亦頗清靡,兼善騎射,為邑里雄 豪。梁始興內(nèi)史蕭子范辟為主簿。侯景之亂,招集兵甲,至三千人。高祖入援京邑, 安都引兵從高祖,攻蔡路養(yǎng),破李遷仕,克平侯景,并力戰(zhàn)有功。元帝授猛烈將軍、 通直散騎常侍,富川縣子,邑三百戶。隨高祖鎮(zhèn)京口,除蘭陵太守。高祖謀襲王僧 辯,諸將莫有知者,唯與安都定計,仍使安都率水軍自京口趨石頭,高祖自率馬步 從江乘羅落會之。安都至石頭北,棄舟登岸,僧辯弗之覺也。石頭城北接崗阜,雉 堞不甚危峻,安都被甲帶長刀,軍人捧之投于女垣內(nèi),眾隨而入,進逼僧辯臥室。 高祖大軍亦至,與僧辯戰(zhàn)于聽事前,安都自內(nèi)閣出,腹背擊之,遂擒僧辯。
紹泰元年,以功授使持節(jié)、散騎常侍、都督南徐州諸軍事、仁威將軍、南徐州 刺史。高祖東討杜龕,安都留臺居守。徐嗣徽、任約等引齊寇入據(jù)石頭,游騎至于 闕下。安都閉門偃旗幟,示之以弱,令城中曰:“登陴看賊者斬?!奔跋Γ\收軍 還石頭,安都夜令士卒密營御敵之具。將旦,賊騎又至,安都率甲士三百人,開東 西掖門與戰(zhàn),大敗之,賊乃退還石頭,不敢復逼臺城。及高祖至,以安都為水軍, 于中流斷賊糧運。又襲秦郡,破嗣徽柵,收其家口并馬驢輜重。得嗣徽所彈琵琶及 所養(yǎng)鷹,遣信餉之曰:“昨至弟住處得此,今以相還。”嗣徽等見之大懼,尋而請 和,高祖聽其還北。及嗣徽等濟江,齊之馀軍猶據(jù)采石,守備甚嚴,又遣安都攻之, 多所俘獲。
明年春,詔安都率兵鎮(zhèn)梁山,以備齊。徐嗣徽等復入丹陽,至湖熟,高祖追安 都還,率馬步拒之于高橋。又戰(zhàn)于耕壇南,安都率十二騎,突其陣,破之,生擒齊 儀同乞伏無勞。又刺齊將東方老墮馬,會賊騎至,救老獲免。賊北渡蔣山,安都又 與齊將王敬寶戰(zhàn)于龍尾,使從弟曉、軍主張纂前犯其陣。曉被槍墜馬,張纂死之。 安都馳往救曉,斬其騎士十一人,因取纂尸而還,齊軍不敢逼。高祖與齊軍戰(zhàn)于莫 府山,命安都領步騎千馀人,自白下橫擊其后,齊軍大敗。安都又率所部追至攝山, 俘獲首虜不可勝計。以功進爵為侯,增邑五百戶,給鼓吹一部。又進號平南將軍, 改封西江縣公。
仍都督水軍出豫章,助豫州刺史周文育討蕭勃。安都未至,文育已斬勃,并擒 其將歐陽頠、傅泰等。唯余孝頃與勃子孜猶據(jù)豫章之石頭,作兩城,孝頃與孜各據(jù) 其一,又多設船艦,夾水而陣。安都至,乃銜枚夜燒其艦。文育率水軍,安都領步 騎,登岸結(jié)陣。孝頃俄斷后路,安都乃令軍士多伐松木,豎柵,列營漸進,頻戰(zhàn)屢 克,孜乃降。孝頃奔歸新吳,請入子為質(zhì),許之。師還,以功進號鎮(zhèn)北將軍,加開 府儀同三司。
仍率眾會于武昌,與周文育西討王琳。將發(fā),王公已下餞于新林,安都躍馬渡 橋,人馬俱墮水中,又坐絺內(nèi)墜于櫓井,時以為不祥。至武昌,琳將樊猛棄城走。 文育亦自豫章至。時兩將俱行,不相統(tǒng)攝,因部下交爭,稍不平。軍至郢州,琳將 潘純陀于城中遙射官軍,安都怒,進軍圍之,未能克。而王琳至于弇口,安都乃釋 郢州,悉眾往沌口以御之,遇風不得進。琳據(jù)東岸,官軍據(jù)西岸,相持數(shù)日,乃合 戰(zhàn),安都等敗績。安都與周文育、徐敬成并為琳所囚。琳總以一長鎖系之,置于絺 下,令所親宦者王子晉掌視之。琳下至湓城白水浦,安都等甘言許厚賂子晉。子晉 乃偽以小船依絺而釣,夜載安都、文育、敬成上岸,入深草中,步投官軍。還都自 劾,詔并赦之,復其官爵。
尋為丹陽尹,出為都督南豫州諸軍事、鎮(zhèn)西將軍、南豫州刺史。令繼周文育攻 余孝勱及王琳將曹慶、常眾愛等。安都自宮亭湖出松門,躡眾愛后。文育為熊曇朗 所害,安都回取大艦,值琳將周炅、周協(xié)南歸,與戰(zhàn),破之,生擒炅、協(xié)。孝勱弟 孝猷率部下四千家欲就王琳,遇炅、協(xié)敗,乃詣安都降。安都又進軍于禽奇洲,破 曹慶、常眾愛等,焚其船艦。眾愛奔于廬山,為村人所殺,馀眾悉平。
還軍至南皖,而高祖崩,安都隨世祖還朝,仍與群臣定議,翼奉世祖。時世祖 謙讓弗敢當,太后又以衡陽王故,未肯下令,群臣猶豫不能決。安都曰:“今四方 未定,何暇及遠,臨川王有功天下,須共立之。今日之事,后應者斬?!北惆磩ι?殿,白太后出璽,又手解世祖發(fā),推就喪次。世祖即位,遷司空,仍為都督南徐州 諸軍事、征北將軍、南徐州刺史,給扶。
王琳下至柵口,大軍出頓蕪湖,時侯瑱為大都督,而指麾經(jīng)略,多出安都。天 嘉元年,增邑千戶。及王琳敗走入齊,安都進軍湓城,討琳馀黨,所向皆下。
仍別奉中旨,迎衡陽獻王昌。初,昌之將入也,致書于世祖,辭甚不遜,世祖 不懌,乃召安都從容而言曰:“太子將至,須別求一蕃,吾其老焉?!卑捕紝υ唬?“自古豈有被代天子?臣愚不敢奉詔?!币蛘堊杂?,昌濟漢而薨。以功進爵清遠 郡公,邑四千戶。自是威名甚重,群臣無出其右。
安都父文捍,為始興內(nèi)史,卒于官。世祖征安都還京師,為發(fā)喪。尋起復本官, 贈其父散騎常侍、金紫光祿大夫,拜其母為清遠國太夫人。仍迎還都,母固求停鄉(xiāng) 里,上乃下詔,改桂陽之汝城縣為盧陽郡,分衡州之始興、安遠二郡,合三郡為東 衡州,以安都從弟曉為刺史,安都第三子秘年九歲,上以為始興內(nèi)史,并令在鄉(xiāng)侍 養(yǎng)。其年,改封安都桂陽郡公。
王琳敗后,周兵入據(jù)巴、湘,安都奉詔西討。及留異擁據(jù)東陽,又奉詔東討。 異本謂臺軍由錢塘江而上,安都乃步由會稽之諸暨,出于永康。異大恐,奔桃枝嶺, 處嶺谷間,于巖口堅柵,以拒王師。安都作連城攻異,躬自接戰(zhàn),為流矢所中,血 流至踝,安都乘輿麾軍,容止不變。因其山垅之勢,迮而為堰。天嘉三年夏,潦, 水漲滿,安都引船入堰,起樓艦與異城等,放拍碎其樓雉。異與第二子忠臣脫身奔 晉安,安都虜其妻子,盡收其人馬甲仗,振旅而歸。以功加侍中、征北大將軍,增 邑并前五千戶,仍還本鎮(zhèn)。其年,吏民詣闕表請立碑,頌美安都功績,詔許之。
自王琳平后,安都勛庸轉(zhuǎn)大,又自以功安社稷,漸用驕矜,數(shù)招聚文武之士, 或射馭馳騁,或命以詩賦,第其高下,以差次賞賜之。文士則褚玠、馬樞、陰鏗、 張正見、徐伯陽,劉刪、祖孫登,武士則蕭摩訶、裴子烈等,并為之賓客,齋內(nèi)動 至千人。部下將帥,多不遵法度,檢問收攝,則奔歸安都。世祖性嚴察,深銜之。 安都弗之改,日益驕橫。每有表啟,封訖,有事未盡,乃開封自書之,云又啟某事。 及侍宴酒酣,或箕踞傾倚。嘗陪樂游禊飲,乃白帝曰:“何如作臨川王時?”帝不 應。安都再三言之,帝曰:“此雖天命,抑亦明公之力?!毖缬櫍謫⒈憬韫に?飾,將載妻妾于御堂歡會,世祖雖許其請,甚不懌。明日,安都坐于御坐,賓客居 群臣位,稱觴上壽。初,重云殿災,安都率將士帶甲入殿,帝甚惡之,自是陰為之 備。又周迪之反,朝望當使安都討之,帝乃使吳明徹討迪,又頻遣臺使案問安都部 下,檢括亡叛,安都內(nèi)不自安。三年冬,遣其別駕周弘實自托于舍人蔡景歷,并問 省中事。景歷錄其狀具奏之,希旨稱安都謀反。世祖慮其不受制,明年春,乃除安 都為都督江吳二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江州刺史。自京口還都,部伍入于石頭, 世祖引安都宴于嘉德殿,又集其部下將帥會于尚書朝堂,于坐收安都,囚于嘉德西 省,又收其將帥,盡奪馬仗而釋之。因出舍人蔡景歷表以示于朝。乃詔曰:“昔漢 厚功臣,韓、彭肇亂,晉倚蕃牧,敦、約稱兵。托六尺于龐萌,野心竊發(fā);寄股肱 于霍禹,兇謀潛構(gòu)。追惟往代,挻逆一揆,永言自古,患難同規(guī)。侯安都素乏遙圖, 本慚令德,幸屬興運,預奉經(jīng)綸,拔跡行間,假之毛羽,推于偏帥,委以馳逐。位 極三槐,任居四獄,名器隆赫,禮數(shù)莫儔。而志唯矜己,氣在陵上,招聚逋逃,窮 極輕狡,無賴無行,不畏不恭。受脤專征,剽掠一逞,推轂所鎮(zhèn),裒斂無厭。寄以 徐蕃,接鄰齊境,貿(mào)遷禁貨,鬻賣居民,椎埋發(fā)掘,毒流泉壤,睚眥僵尸,罔顧彝 憲。朕以爰初締構(gòu),頗著功績,飛驂代邸,預定嘉謀,所以淹抑有司,每懷遵養(yǎng), 杜絕百辟,日望自新??罱笃谟谠捬?,推丹赤于造次,策馬甲第,羽林息警,置酒 高堂,陛戟無衛(wèi)。何嘗內(nèi)隱片嫌,去柏人而勿宿,外協(xié)猜防,入成皋而不留?而勃 戾不悛,驕暴滋甚,招誘文武,密懷異圖。去年十二月十一日,獲中書舍人蔡景歷 啟,稱侯安都去月十日遣別駕周弘實來景歷私省宿,訪問禁中,具陳反計,朕猶加 隱忍,待之如初。爰自北門,遷授南服,受命經(jīng)停,奸謀益露。今者欲因初鎮(zhèn),將 行不軌。此而可忍,孰不可容?賴社稷之靈,近侍誠愨,丑情彰暴,逆節(jié)顯聞。外 可詳案舊典,速正刑書,止在同謀,馀無所問。”明日,于西省賜死,時年四十四。 尋有詔,宥其妻子家口,葬以士禮,喪事所須,務加資給。
初,高祖在京城,嘗與諸將宴,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為壽,各稱功伐。高 祖曰:“卿等悉良將也,而并有所短。杜公志大而識暗,狎于下而驕于尊,矜其功 不收其拙。周侯交不擇人,而推心過差,居危履險,猜防不設。侯郎傲誕而無厭, 輕佻而肆志。并非全身之道?!弊浣匀缙溲浴?/p>
安都長子敦,年十二,為員外散騎侍郎,天嘉二年墮馬卒,追謚桂陽國愍世子。 太建三年,高宗追封安都為陳集縣侯,邑五百戶,子亶為嗣。
安都從弟曉,累從安都征討有功,官至員外散騎常侍、明威將軍、東衡州刺史, 懷化縣侯,邑五百戶。天嘉三年卒,年四十一。
史臣曰:杜僧明、周文育并樹功業(yè),成于興運,頗、牧、韓、彭,足可連類矣。 侯安都情異向時,權(quán)逾曩日,因之以侵暴,加之以縱誕,茍曰非夫逆亂,奚用免于 亡滅!昔漢高醢之為賜,宋武拉于坐右,良有以而然也。
譯文及注釋
杜僧明字弘照,廣陵臨澤人。身材瘦小,但膽量勇氣超人,勇猛有氣力,擅長騎馬射箭。梁塑主周年問,盧寶璽任廬業(yè)盧遼督護,坦塱與他的哥哥杜天合以及周文育都經(jīng)安興奏請,與他一起赴任。屢次征討俚僚有功,任新州助防。天金也有才干,參預征伐。安興去世,僧明又輔助他的兒子盧子雄。交州土豪李賁謀反,驅(qū)逐刺史蕭諮,蕭諮逃奔廣州,朝廷派遣子雄與高州刺史莖同討伐李賁。當時春草已經(jīng)長出,瘴疫之氣正盛,王雄請求等到秋季再討伐奎賁,廣州刺史新逾堡蘆墮不聽,繼又一再催逼,王雄等人迫不得已,于是發(fā)兵前行。來到合浦,士兵死亡十之六七,軍眾都害怕勞役因而潰散,無法加以禁止,于是帶領剩余的兵員退回。蕭諮上奏說,子雄及莖皿與賊人交往,逗留不肯進軍,梁武帝下令在廣州處死他們。子雄的弟弟子略、子烈都雄豪任俠,家屬都在南江。天合輿眾人謀議道:“盧公兩代對待我們都很優(yōu)厚,如今子雄受冤枉而死,不能為他報仇,不是大丈夫。我弟弟僧明勇敵萬人,如果包圍廣州城,號召百姓,誰敢不順從。攻破州城,斬殺二侯來祭奠孫、盧二人。然后等待朝廷使者來,束手就擒見廷尉,即使死去也勝遇活著??v然不能取勝,也沒有遺憾?!北娙硕伎犊ぐ旱卣f:“這是我們的心愿,您盡管下命令吧!”于是與周文育等率眾人結(jié)盟,推奉王雄弟王監(jiān)為盟主,從而進攻刺史蕭映。子略屯兵城南,天合屯兵城北,僧明、文育分別占據(jù)東西,官吏平民都來響應,一天之中,聚集多達數(shù)萬人。高祖陳霸先當時駐兵高要,聽說廣州起事,率眾軍來討伐,大破子略等,殺死天合,生擒僧明和文育等人,高祖將他們?nèi)尫帕耍蚊鼮轺庀碌能姽佟?/p>
高祖征討交恥以及討伐元景仲時,僧明、文育都有功勞。侯景作亂時,他們一起隨高祖進兵援救京城。高祖在始興打敗蘭裕,僧明為前鋒,擒獲并斬殺蘭裕。又在南野同蔡路養(yǎng)交戰(zhàn),僧明的戰(zhàn)馬受傷,高祖馳馬過去救他,將自己的坐馬送給僧明,僧明騎馬與數(shù)十人又前進,敵眾都潰敗逃散,乘機進擊,大敗路養(yǎng)。高州刺史李遷仕又占據(jù)大皋,進入滿石,因而威逼高祖,高祖派周文育為前軍,與僧明一起攻擊趕走遷仕。遷仕輿寧都人劉孝尚合力將要襲擊南康,高祖又令僧明與文育等人抵御他們,雙方相持連續(xù)作戰(zhàn)百余日,最終擒獲遷仕,送往高祖軍中。當高祖南下南康時,留僧明駐守西昌,督安成、廬陵二郡軍事。元帝攝行朝政授僧明假節(jié)、清野將軍、新州刺史,臨江縣子。封邑三百戶。
侯景派于慶等人寇掠南江,高祖屯兵豫章,命僧明為前鋒,所向皆被攻克。高祖任命僧明為長史,依然隨軍東征。軍隊來到蔡洲,僧明率部下燒毀賊人水軍的營門和大艦。到平定侯景時,避塱因戰(zhàn)功任員外散騎常侍、明威將軍,畝查叢刺史,爵位晉升為侯爵,增加封邑并先前所封共五百戶,依然任晉陵太守。承圣二年,隨從高祖北圍廣陵,加使持節(jié),遷通直散騎常侍、平北將軍,其余職務如故。荊州陷落時,高祖派僧明率領吳明徹等人隨從侯瑣西援朝廷,在江州因病亡故,當時四十六歲。贈散騎常侍,謐號為威。世祖即位時,追贈他為開府儀同三司。天嘉二年,配饗高祖廟庭。他的兒子杜晉繼承爵位。
周文育,字景德,義興陽羨人。幼年時,父親去世,家中貧寒,原本居住在新安郡的壽昌壁,姓項,名猛塑。十一歲時,他能在水中反復游數(shù)里遠,能跳五六尺高,與其他兒童玩耍時,誰都比不上他。義興人周蒼擔任壽昌浦口的守官,見到文育感到不同一般,于是召他談話。文育對周蕾說:“母親年老,家中貧窮,哥哥姐姐都長大成人,但困于沉重的賦稅差役?!敝茌榘z他,便同他一塊去項家,向他母親請求將文育收為自己的養(yǎng)子,文育母親同意給他。待周著任滿時,帶文言一起返回京都,謁見太子詹事周舍,請周舍起名字,周舍于是給他起名文育,字景德。周蒼又請哥哥的兒子弘讓教文言書寫計算。弘讓擅長隸書,書寫蔡邕的《勸學》和古詩贈給文言,文育不認識這些字,對弘讓說:“誰能學這些東西,取得富貴祇要有大槊就行了?!敝吝f贊賞他的豪壯,教他騎馬射箭,塞直十分喜悅。
司州刺史陳慶之與周蒼同郡,平常交往密切,慶之薦舉周蓍為前軍軍主。慶之令周蓍帶領五百人前往面蔡的懸瓠,慰問白水蠻,蠻人陰謀劫持旦萱入韭瑟,事情被發(fā)覺,且萱與塞直抵抗蠻人。當時賊軍甚多,一天之中交戰(zhàn)數(shù)十回,文直在軍前沖鋒陷陣,勇猛為軍中之冠。周蓍在陣前戰(zhàn)死,文育馳馬奪得尸體,賊兵不敢相逼。到夜晚,雙方引兵退去。文言九處受傷,傷勢痊愈后,辭別慶之請求還京都埋葬周萱,慶之贊賞他的節(jié)操,厚加贈遣,遣送他還都。
埋葬且萱后,正遇上盧窒基任直絲督護,薦舉塞直一同前往。多次參與征伐俚僚,所到之處都有戰(zhàn)功,任南海令。安興死后,文言輿杜僧塱進攻盧業(yè),被直擔戰(zhàn)敗,產(chǎn)擔赦免了他,事情經(jīng)過記載在杜僧明的傳記中。
后來代行州刺史王勤任命文育為長流參軍,深受信任。王勸被人取代后,塞直想輿他一起離開,行至大庾嶺,遇見一占卜者,占卜者說:“您北下不過是做個縣官,往南行便可以成為公侯?!比闭f:“錢多夠用就行了,誰奢望成為公侯?”占卜者又說:“您很快就會突然獲得銀子多至二千兩,倘若不相信我,便以這件事來驗證?!边@天夜晚,住宿旅館,有商人約文育一起賭博,塞直勝了他,贏得銀子二千兩。次日天亮,他辭別王勘,王勤詢問原因,文言將逭一情況告知,王戲便讓他離去。直擔當時在直至,聽說他返回,十分高興,派人迎接他,厚加賞賜,分派部下由他率領。
高祖征討侯景時,文育和杜僧明擔任前鋒,攻克蘭裕,援助歐陽頓,都有戰(zhàn)功。高祖在南野進攻蔡路養(yǎng)時,文育被路養(yǎng)圍困,四面數(shù)重,箭石如雨般傾下,他的戰(zhàn)馬被射死,他右手搏擊,左手解去馬鞍,沖出包圍逃出。于是與杜僧明相互支援,雙方合力又前進,因而大敗路養(yǎng)。高祖為此上表薦舉文育任府司馬。
李遷仕占據(jù)友叁,派將領絲堊廛進入遺五魚鑿建城,直擔命塞直攻擊他,呈盧棄城逃跑,塞直占領逭座城。難聽說堊盧戰(zhàn)敗,留下老弱士兵守大皋,選拔出所有精銳的士兵,由自己親自統(tǒng)率,來進攻文育,其軍鋒芒甚是銳利,文言部軍恐懼。立育與遷仕交戰(zhàn),遷仕稍稍退卻,雙方相持不下,正好造時高祖派杜僧明趕來援助,從另一冀擊破遷絲的水軍,遷仕的軍隊潰敗,不敢過左呈,直接逃奔塹涂。鑾五童任命塞直為假節(jié)、雄信將軍、義州刺史。遷仕又與劉孝尚共謀抗拒義軍,塵祖派遣文育與侯安都、杜僧明、徐僅、絲莖在皇旦筑城防御他們。塞直屢次出城輿敵軍交戰(zhàn),于是擒獲了遷仕。
宣祖從畝康出發(fā),派文言帶領士兵五千人,打開通往旦紅的水路。謎部將王值墮占據(jù)邃婁塑,塞直打敗并趕走他,于是便占領了遣座城。憑著累積前后戰(zhàn)功,被授任游騎將軍、員外散騎常侍,封東遷縣侯,食邑五百戶。
產(chǎn)擔大軍來到皇圣整,任命塞直輿絲僅塱常任軍隊前鋒,平定南陵、鵲頭諸城。來到姑熟時,輿室墾部將堡王鑒交戰(zhàn),打敗敵軍。平定侯量后,塞直任通直散騎常侍,改封為南移縣侯,食邑一千戶,任值盞太守。累遷畝且堡墮陸置墮太守、智武將軍、散騎常侍。
產(chǎn)擔誅減王僅避,命塞直率領眾軍在呈堡與世擔會合,圍困絲鑫,攻克了他。又渡過長江襲擊會稽太守張彪,奪得張彪的郡城。當世祖被張彪攻擊時,文育當時屯兵在城北的香巖寺,世祖夜晚前往與文育合兵,于是共同建立營柵。不久,張彪又來進攻,文育竭盡全力苦戰(zhàn),張彪無法攻破,于是平定張彪。
高祖因為侯瑣擁有占據(jù)江州,就命文言討伐侯瑣,仍任都督南豫州諸軍事、武威將軍、南豫州刺史,率兵襲擊湓城,沒有攻克。徐嗣徽帶領變寇渡過長江占據(jù)蕪湖,下韶征召文言返回京城。晝璽鑾等人在壹鑾排列戰(zhàn)艦,直到土盛,從而阻截文育回師的道路。到了夜晚,文育軍隊擊鼓呼喊進發(fā),嗣徽等人不能阻擋。到天亮時,反攻魚巡,顯鑾麾下勇將鮑巫獨自乘小艦斷后,塞直乘單人舴艋船與他交戰(zhàn),文育跳入小艦中,斬殺鮑壁,又牽著那條小艦返回軍中。賊軍極其驚駭,于是將船留在蕪湖,從丹陽徒步上岸。當時直擔在旦壁防御瓸邀,正好輿塞直大會師。當時將要交戰(zhàn),疾風大作,高祖說:“軍隊不逆風交戰(zhàn)?!比闭f:“事情緊急,應該決斷,何必遵從古法?!保殚蒙像R,奔馳前進,眾軍跟隨他,風向不久也轉(zhuǎn)了,殺傷敵軍數(shù)百人。嗣徽等人移營至莫府山,塞直移兵駐扎與之相對。屢次交戰(zhàn)功勞最卓著,加平西將軍,進爵為壽昌縣公,并賜給鼓吹一部。
刺史蘆墊舉兵越過左厘嶺,朝廷韶令塞直率領眾軍討伐。當時臺匣呈洞主金壟璽舉兵響應蘆勃,派他的弟弟耋擻留守郡城,自己出兵違童,占據(jù)亙亟。蘆勃派兒子蘆莖帶兵與壟雖相會,又派別將匭墾噬屯軍于萱笠邀,遇墜據(jù)守籃旦繼,從而抗拒官軍。官軍船少,孝頃有三百艘舴艋舟、百余乘戰(zhàn)艦在上牢,文育派遣軍主焦僧度、芏塞暗中率軍偷襲,將這些船只全部奪取歸來,就在醫(yī)童建立營柵。當時官軍糧盡,都想退還,塞直不允許。就派人悄悄送信給周迪,相約為兄弟,并陳說利害。周迪得信后很是高興,許諾供給糧餉。于是文育分遣城中的老人小孩乘官軍先前的船只,順流俱下,燒毀豫章郡所建立的營柵,佯裝退卻。孝頃看見后,大喜,因而不加戒備。塞直由小路急行,一夜之間便到達芊韶。芊韶上流則是歐陽愿、蕭勃,下流則是傅泰、余孝頃,文育占據(jù)他們中間,筑起城墻。饗宴士卒,賊軍十分震駭。歐陽顧于是退入泥溪,建城自守。文言派嚴威將軍周鐵武,與長史陸山才襲擊歐陽頤,擒獲了他。于是盛排兵甲,與歐陽愿乘船飲宴,這樣行進到傅泰的城下,乘機進攻傅泰,攻克了。蕭勃在南康聽說這一情況,部眾都膽顫心驚,不能自安。蕭勃的將領譚世遠殺死蕭勃想投降,被人殺害。世遠的軍主夏侯明徹攜持蘆墊的首級投降。蘆巫、金耋雖仍占據(jù)亙題,直擔派侯安都幫助文育攻打叛軍,蕭孜向文言投降,孝頃退兵逃到新吳,廣州之亂平定,文言還兵駐守重睦。因戰(zhàn)功任鎮(zhèn)南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都督江、廣、衡、交等州諸軍事,江州刺史。
王燮擁兵占據(jù)星紅上流,朝廷詔令堡室墊為西道都督,塞育為南道都督,一同會師武昌,輿王繼在迤旦交戰(zhàn),他們都被王壁抓獲,后來得以逃歸,事情經(jīng)過記載于侯安都傳中。不久任使持節(jié)、散騎常侍、鎮(zhèn)南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壽昌縣公,賜給鼓吹一部。
當周迪攻破余孝頃時,孝頃之子公飚、弟孝酌依然占據(jù)舊有的營柵,在南方煽動作亂,高祖再派文育及周迪、黃法氈等人討伐。豫章內(nèi)史熊曇塑也率領軍隊來會合,部眾有上萬人。文育分派呈嬰邀率領水軍,分派雕塑運糧,自己率領眾軍進入象牙江,在金建城駐兵。公飚帶領五百人詐降,陰謀抓獲文育,事情被察覺,文育拘禁了他,解送至京城,將他的部眾分配到各支軍隊中。于是塞直舍棄舟船為步軍,進兵占據(jù)三陂。王壁派遣將領萱慶率領二千士兵救援耋曲,莖慶分兵派主帥當眾愛輿文言相持,自己率領所屬軍隊直接進攻旦迪、吳明徹的軍隊。顯迪等人戰(zhàn)敗,文言退兵據(jù)守金。熊曇朗因為文育失利,想謀害他,從而呼應眾愛。文言的監(jiān)軍孫白象頗知曉這一情況,勸他先下手。文言說:“不行,我們舊有兵力少,新來的軍士多,如果拿下曇朗,人人驚懼,敗亡立即來臨,不如推心置腹地安撫他。”起初,周迪戰(zhàn)敗時,棄船逃走,不知他在哪裹,得到他的書信后,文育喜悅,送給曇朗看,曇朗將他殺害于座位上,當時他五十一歲。高祖聞訊后,當天便舉哀,追贈他為侍中、司空,謐號為忠愍。
起初,文育占據(jù)三陂,有流星墜落地下,其聲如雷,地下陷落一丈見方的大坑,坑中有數(shù)斗碎炭。又在軍營中忽然聽到小孩哭啼,整個軍隊都驚恐,聽這聲音在地底下,軍人掘地得到一具三尺長的棺材,文育深感厭惡。不久,周迪戰(zhàn)敗,文育被殺。天嘉二年,有詔令文言配享高祖廟宇。文育子實安繼承爵位。文育同族兄景曜,因文言而官至新安太守。
周實安字安民。十余歲時,便練習騎馬射箭,以貴公子身份驕縱嬉游,愛好獵狗駿馬,喜歡馳騁,衣著華麗,飲食豪奢。文言任晉陵太守時,因為征戰(zhàn)討伐無暇到郡任,命實安代管郡中事務,更是肆意糾集惡少年,高祖為此憂慮。待到文育西征失敗,被王琳拘禁,寶安便改變往日惡習潛心讀書,輿正人君子交游,安撫控御文育部下士卒,頗有威望和恩惠。任員外散騎侍郎。文育回歸,又任貞威將軍、吳興太守。文育被熊曇朗殺害,征召實安還京都。起用為猛烈將軍,帶領文育的舊兵,仍然命令他南征。
世祖即位,深深器重他,以他為心腹,多配給他精銳的士卒和銳利的兵器。在平定王琳時,頗有功勞。周迪攻破熊曇朗時,寶安南進,剪除盡曇朗的余黨。天嘉二年,重任雄信將軍、吳興太守,襲封壽昌縣公。三年,征伐留異,擔任侯安都的前軍。平定留異后,任給事黃門侍郎、衛(wèi)尉卿。四年,授持節(jié)、都督南徐州諸軍事、貞毅將軍、南徐州刺史。征入朝任左衛(wèi)將軍,加信武將軍。不久又以本官領衛(wèi)尉卿,又進號為仁威將軍。天康元年去世,當時二十九歲。追贈侍中、左衛(wèi)將軍,謐號為成。
宣玄之子且繼承爵位。宣室去世后,且習也曾任偏將。征討歐陽紇,平定淮南,都立有戰(zhàn)功,封江安縣伯,食邑四百戶。歷任置墮、趙塞二郡太守。太建九年去世,當時二十四歲,追贈電威將軍。
侯安都字成師,始興曲江人。世代為始興郡的大姓。父親侯文捍,年輕時在州郡任職,以忠誠謹慎著稱,安都顯貴后,官至光祿大夫、始興內(nèi)史,官秩為中二千石。
安都擅長隸書,能彈琴,涉獵書傳,作五言詩,也很清麗,兼善騎馬射箭,為鄉(xiāng)里的豪杰。梁朝的始興內(nèi)史蕭子范任命他為主簿。侯景作亂時,他招集士兵,多至三千人。高祖進兵救援京城,安都帶領軍兵隨從高祖,進攻蔡路養(yǎng),打敗李遷仕,平定侯景,都因為他拼力苦戰(zhàn)建立功勛。元帝任命他為猛烈將軍、通直散騎常侍,富川縣子,食邑三百戶。隨從高祖鎮(zhèn)守京口,任蘭陵太守。高祖謀劃襲擊王僧辯,麾下眾將沒有知情者,惟獨與安都制定計策,就派安都率領水軍從京直奔石頭,高祖自己率領馬步軍從江乘、羅落方向來會師。安都來到石頭城北,舍棄船只登上江岸,僧辯沒有察覺。石頭城北連接崗巒,城墻不很高峻,安都穿著盔甲攜帶長刀,軍人抬起他扔進女墻內(nèi),士兵們也隨之進入,進逼僧辯的臥室。高祖大軍也來到遣裹,輿僧辯在辦事的大廳前交戰(zhàn),安都從閣內(nèi)沖出,前后夾擊,因而捉住僧辯。
紹泰元年,以戰(zhàn)功授使持節(jié)、散騎常侍、都督南徐州諸軍事、仁威將軍、南徐州刺史。高祖東征杜倉,安都留守京城。徐嗣徽、任約等人引導齊寇進據(jù)石頭城,巡邏騎兵來到京城的門前。安都關閉城門倒伏旗幟,故意表現(xiàn)虛弱,命令城中軍民說:“登上城樓觀看賊軍者斬首。”到了夜晚,賊人收軍返回石頭城,安都夜晚命令士卒秘密準備防御敵人的工具。天將亮,賊軍的騎兵又來了,安都率領披甲士兵三百人,開東西掖門與敵軍交戰(zhàn),大敗敵軍,賊軍于是退回石頭城,不敢再進逼臺城。等到高祖回兵,以安都率領水軍,在長江中流阻斷賊軍運糧。又襲擊秦郡,攻破嗣徽的營柵,俘獲他的家人和馬驢輜重器械。奪得嗣徽彈奏的琵琶,豢養(yǎng)的獵鷹,派人送信給他說:“昨天來到老弟住處得到這些東西,今日還給你?!彼没盏热艘姷绞挚謶?,不久請求和解,高祖聽任他們回到北方。等到嗣徽等人渡過長江,北齊剩余軍隊仍然占據(jù)采石,防守十分森嚴,又派安都進攻,俘獲了許多齊兵。
第二年春天,朝廷詔令安都率軍鎮(zhèn)守梁山,來防備北齊。徐嗣徽等人又進入丹陽,來到湖熟,高祖追令安都率軍回還,統(tǒng)領騎兵和步兵在高橋防敵。又在耕壇南邊交戰(zhàn),安都帶領十二個騎兵,沖突敵人的陣營,打敗敵軍,活捉齊的儀同乞伏無勞。又將齊將東方老刺下馬來,正好賊軍的騎兵趕到,救下束方老,使他免于一死。賊軍往北渡過蔣山,安都又在龍尾道上與齊將王敬實交戰(zhàn),派堂弟侯曉、軍主張纂前行沖擊敵陣。侯曉被槍刺下馬來,張纂戰(zhàn)死。安都馳馬前往救侯曉,斬殺敵人的騎兵十一人,于是奪得張纂的尸首回還,齊軍不敢進逼。高祖在莫府山與齊兵交戰(zhàn),命令安都帶領步兵騎兵千余人,從白下橫擊敵軍腹背,齊軍大敗。安都又率領自己的部屬追到攝山,俘獲敵人的首級難以數(shù)計。因戰(zhàn)功爵位晉升為侯爵,增加封邑五百戶,賜給鼓吹一部。又進號為平南將軍,改封西江縣公。
又都督水軍前往豫章,協(xié)助豫州刺史周文言討伐蕭勃。安都尚未趕到,文言已經(jīng)斬殺蕭勃,并且抓獲了他的將領歐陽頓、傅泰等人。惟有余耋厘與蘆墊之子蓋莖依然占據(jù)§蝗的互亟,營建兩座軍城,孝頃和蕭孜每人據(jù)守一座,又廣設船艦,夾江排起陣列。安都率兵而至,便在夜晚悄悄地焚燒敵軍的船艦。文育率領水軍,安都帶領步騎軍,登岸結(jié)成戰(zhàn)陣。孝頃很快阻斷后面的道路,圭都于是命令軍士砍來許多松木,豎起柵欄,排列營壘逐漸前行,屢戰(zhàn)屢勝,蕭孜便投降了。莖璽逃奔回塞退,請求朝廷愿將兒子送入朝中作為人質(zhì),得到允許。軍隊回還,安都因為戰(zhàn)功進號鎮(zhèn)北將軍,加開府儀同三司。
又率眾軍集會于武昌,與周文育一起西征王繼。將要出發(fā),王公以下的朝廷官員都去新林餞行,安都躍馬渡橋,人和馬全掉入水中,又坐在船艙內(nèi)掉進櫓井中,時人認為這不吉利。兵臨武昌,王琳的守將樊猛棄城逃走。文育也從豫章來到逭裹。當時兩將同時進兵,相互之間沒有統(tǒng)一指揮,又因為部下互相爭斗,漸漸軍隊之中不安定了。軍隊來到郢州,王琳部將潘純陁在城裹面遠遠地射擊官軍,安都憤怒,進軍圍困敵人,沒有攻克。遣時王琳來到弁口,安都于是解了郢州之圍,帶領所有軍隊前往沌口抵御王琳,遇到大風無法前進。王琳占據(jù)東岸,宮軍據(jù)守西岸,相持了數(shù)天才交戰(zhàn),安都等人戰(zhàn)敗。安都與周文直、途塑盛都被旦壁拘禁。旦壁用一條長鎖鏈將他們鎖到一塊兒,放置在船底下,令自己的親信宦官王子晉監(jiān)管他們。王琳束下至湓城的白水逋,塞都等人甜言蜜語許諾要以重金送給子晉。王置便偽裝用小船靠近關人的大船釣魚,夜晚裝載寶都、塞直、董哩上岸,進入深草之中,徒步投奔官軍?;氐蕉汲呛笞晕覐椲?,朝廷詔令將他們一并赦免,恢復他們的官爵。
不久任且屋尹,出任都督畝遼業(yè)諸軍事、鎮(zhèn)西將軍、盧塑出刺史。朝廷命令他繼周文育之后攻打金耋曲和王壁的部將萱慶、鱟塞愛等。窒都從宣皇塑出查幽,緊迫于塞璽的軍隊后面。塞直被熊曇朗殺害,塞都回軍取來大船艦,正好遇上王壁部將旦星、且協(xié)南歸,與他們交戰(zhàn),打敗他們,并活捉且墾、且壟。耋曲弟弟壟逖率領部下四千家想歸附王遜,遇到旦墾、旦垣戰(zhàn)敗,于是拜見窒都投降。寶都又進軍至盒童剴,打敗萱慶、當塞愛等人,焚毀他們的船艦。眾愛逃奔到廬山,被村民殺死,其余亂眾全被平息。
率軍返回至塵壁,而逢直擔駕崩,宣都隨從世擔回朝廷,就與群臣議定大計,奉戴世祖為帝。當時世擔謙讓不敢承當,太后又因為衡陽王速旦的緣故,不肯下韶令,群臣猶豫不能決斷。支都說:“現(xiàn)今四方?jīng)]有安定,哪有空閑顧及遠處,臨川王有功于天下,群臣應該共同擁立。今天這件事,后響應者斬首?!庇谑菐ι蠈m殿,啟稟太后交出玉璽,又親手解開世祖的發(fā)髻,推舉他主持直擔的喪禮。世擔即皇帝位,安都遷任司空,依然擔任都督南徐州諸軍事、征北將軍、南徐州刺史,給予扶侍之人。
王琳東下到達柵口,朝廷大軍出兵駐守蕪湖,當時的大都督是侯瑣,但指揮調(diào)度軍隊的策略,大多由安都制定。天嘉元年,封邑增加一千戶。待到王琳失敗逃,齊時,安都進軍湓城,討伐王琳余黨,所向攻無不克。
又秘密遵奉宮中的旨意,迎接衡陽獻王陳昌。起初,陳昌將要入京,致書給世祖,言辭很無理,世祖不痛快,于是召來安都從容說道:“太子將要到達京城,我需要另尋一處藩國,我將要在那兒養(yǎng)老?!卑捕紝λf:“從古至今難道有過被代理的天子嗎?下臣愚蠢不敢遵奉韶令?!庇谑钦埱笞约喝ビ雨惒?,陳昌渡過漢江時溺水而亡。因為功勞爵位晉升為清速郡公,食邑四千戶。從此后安都威名甚重,群臣沒有誰能超過他。
安都的父親文捍,任始興內(nèi)史,在任職期間去世。世祖征召安都返回京都,為文捍發(fā)喪。不久就恢復安都的官職,追贈他的父親為散騎常侍、金紫光祿大夫,封他的母親為清遠國太夫人。又迎她到京都來,她再三請求留居鄉(xiāng)里,皇上便下韶,將桂陽郡的汝城縣改為盧陽郡,分割衡州的始興、安遠二郡,合并三郡為束衡州,任命安都的堂弟侯曉為刺史,安都第三子侯秘衹有九歲,皇上任命他任始興內(nèi)史,并且命令他在鄉(xiāng)侍養(yǎng)祖母。這年安都改封為桂陽郡公。
王琳失敗后,北周進軍占據(jù)巴、湘二地,安都奉詔命西征。當留異擁兵占據(jù)束陽時,又奉詔命束征。留異本來認為政府軍會由錢塘江上溯,而安都卻由會稽的諸暨陸路進發(fā),出至永康。留異十分恐懼,逃奔桃枝嶺,處于嶺谷之間,在山巖道口豎起柵欄,以此抗拒官軍。安都建立連城進攻留異,親自參加戰(zhàn)斗,被流箭射中,血流至腳踝。安都乘坐輿車指揮軍隊,面容行止毫無變化。順著山巒的地勢,快速筑起堰壩。天嘉三年夏天,漲水,水灌滿堰壩,安都引船進入堰壩,豎起的樓艦與留異的城樓一般高,放船撞碎城樓的墻垣。留異輿第二個兒子忠臣脫身逃奔晉安,安都俘虜了他的妻子和兒子,繳獲了他的全部人馬軍械,班師回朝。因戰(zhàn)功加侍中、征北大將軍,增加封邑合并先前所封共五千戶,仍然回還原來鎮(zhèn)守的地方。這一年,有官吏和百姓謁見皇帝上表請為安都立碑,稱頌贊美他的功績,詔令允許。
自從平定王琳之后,安都勛爵功勞愈來愈大,又自認為有安定社稷的功績,漸漸因此而驕傲起來,屢次招集文武士人,或者騎馬射箭馳騁,或者要求他們作詩,評定詩作優(yōu)劣,按照等次予以賞賜。文士中有褚蚧、馬樞、陰鏗、張正見、徐伯陽、劉刪、祖孫登,武士中有蕭摩訶、裴子烈等人,這些人都成為他的賓客,屋內(nèi)經(jīng)常多達上千人。部下的將帥,大多不遵守法紀,遇到查問追捕則逃奔安都處。世祖性格嚴厲苛察,深深忌恨他。安都并不悔改,日益驕橫。每當有上奏的表章,封好后,有些事遣漏了,就自己開封書寫上去,說是又有某事啟奏。奉侍皇帝飲宴酒酣,有時坐在椅上,兩腿叉開,身子歪斜。曾在上巳曰陪皇帝在樂游苑修楔飲宴,他對皇帝說:“這比當臨川王如何?”皇帝不回答,他再三詢問,皇帝說:“此事雖說是天命,或許也仰仗您的竭力幫助?!毖鐣K了,又向皇帝借用帷帳和游船水上游戲的裝飾物,要裝載妻妾在皇帝的御堂裹歡樂聚會,世祖雖答應了他的請求,但是十分不快。第二天,安都坐在皇帝的寶座上,賓客處在群臣的位置上,舉杯敬酒祝他長壽。先前,重云殿發(fā)生火災,安都率領將士穿著戰(zhàn)甲進入宮殿,皇帝對此十分厭惡,從此暗中加以防備。又在周迪謀反時,朝廷一般輿論認為應當派窒都征討,皇帝卻派星旦困討伐且迤,又屢次派朝廷使者追查安都部下,搜檢逃亡的叛亂者,安都內(nèi)心不得安寧。三年冬天,他派部下別駕周弘宜請托于舍人蔡景歷,并向景歷詢問臺省中的機密。景歷記錄下逭一情狀一一上奏朝廷,迎合皇上的旨意告安都謀反。世祖擔心制伏不了他,次年春天,就任命安都為都督江吳二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江州刺史。從京口回到都城,部隊進入石頭城,世祖召引安都在嘉德殿宴飲,又召集他部下將帥在尚書朝堂宴會。在座中逮捕了安都,囚禁在嘉德殿的西省,又逮捕他部下將帥,繳獲他們的所有馬匹和兵器后便釋放了他們。于是拿出舍人蔡景歷的表章出示給朝臣。才下詔說:先前西漢厚待功臣,而韓信、彭越開啟禍端;束晉倚重地方長官,王敦、祖約舉兵謀反。把幼小的君主托付給龐萌,他的野心暗中萌發(fā);將霍禹視為股肱重臣,他暗中策劃兇惡陰謀。追思前代,叛逆災難的發(fā)生總是一樣的;常論古今,動亂禍害的起因都是相同的。侯安都一向缺乏宏才大略,本應為自己的德行感到慚愧,他有幸遭逢國運興盛,參預國家大事。高祖從行伍中擢拔他,分派兵員給他,推舉他為一方主帥,委托他馳騁疆場。他位極三公,身任地方大員,地位顯赫,對他的禮敬無人可比。但是他心中祇是自我夸耀,氣勢凌駕于朝廷之上,招集逃亡的叛黨,輕狂狡詐至極,不加檢點沒有德行,無所敬畏。受朝廷派遣專任征伐,卻放肆劫掠,壓榨所鎮(zhèn)守的州郡,聚斂沒有限度。他任南徐州刺史,與北齊接鄰,轉(zhuǎn)運貿(mào)易禁止買賣的貨物,出賣居民,盜掘墳墓,流毒深入泉水土壤,褻瀆僵尸,完全不顧王法。朕因為國家初建之時,他頗有功績;又飛馳趕到朕的藩國,參預擁立朕的大計。因而朕抑制有司,總是寬容維護他,阻止群臣對他的彈劾,天天希望他能夠悔過自新。與他在言談時總是坦露胸襟,與他交往時總是滿懷誠意,乘車駕去他的府第,羽林軍不加警戒,在高堂設置酒宴款待他,殿中不用兵器護衛(wèi)。朕何曾內(nèi)心有絲毫嫌疑,像漢高祖那樣離開柏人而不住宿;又何曾對他猜忌防備,進入成皋而不停留?但是他暴戾而不思悔改,驕橫之態(tài)愈益滋甚,招納引誘文武士人,暗中懷有異圖。去年十二月十一,得到中書舍人蔡景歷啟奏,說侯安都上個月十派別駕周弘實私自找到景歷在中書省夜宿,詢問宮禁中的情況,詳細陳述謀反計策,朕仍然加以忍耐寬容,對待他依然如前。在京城北門,他受命任江州刺史,奸謀愈益顯露出來。如今他想趁前往鎮(zhèn)守之機,將要圖謀不軌。如果這種事情可以容忍,還有什么不可以容忍?仰賴社稷神靈的庇佑和宮廷侍衛(wèi)的忠誠,他叛逆的丑惡行徑暴露無遺。宮外的有關官署可以詳細按照舊的典章,從速肅正刑法,僅僅追究同謀,其余不要追問。
第二天,在西省賜侯安都死,當時四十四歲。不久下詔,寬恕他的妻兒家屬,以士禮埋葬他,喪事所需的錢財,由國家供給。
先前,高祖在京城,曾經(jīng)輿諸將一起飲宴,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敬酒,各自稱自己的功績。高祖說:“你們都是良將,但是都有弱點。杜公志大而見識淺陋,與下屬親密而對上司驕橫,對自己的功績沾沾自喜而不收斂自己的短處。周侯交友不加選擇,并且與人交心過于坦誠,即使處于危險境地,也不猜疑設防。侯郎狂傲放縱而沒有限制,輕薄浮躁而肆無忌憚。這些都不是全身之道?!弊罱K他們的結(jié)局都驗合了遣番話。
安都的長子侯敦,十二歲時,任員外散騎侍郎,丟臺二年從馬上摔下死去,追謐為桂陽國愍世子。太建三年,高宗追封安都為陳集縣侯,封邑五百戶,兒子侯宣繼承爵位。
塞都的堂弟堡墮,屢次隨從塞壑征戰(zhàn)建立功績,官至員外散騎常侍、明威將軍、塞墊巡刺史,懷絲墨繼,食邑五百戶。天嘉三年去世,四十一歲。
史臣曰:杜僧明、周文言都建立了功業(yè),他們發(fā)達于陳朝國運初興之時,足可以與廉頗、李盤、整信、塹超等名將相提并論。侯安都顥貴后,情態(tài)不同于以往,權(quán)勢超過了往日,因此侵凌冒犯朝廷,加上他放縱無忌,如果說他并無逆亂之心,那么這種行為豈能免于滅亡先前漢高祖、宋武帝剪除功臣,的確是有原因的。
參考資料:
1、佚名.道客巴巴.http://www.doc88.com/p-8042914277445.html